“宇宙内更有何事,天自信天,地自信地,吾自信吾;自动自静,自阖自辟,自舒自卷;甲不问乙供,乙不待甲赐;牛自为牛,马自为马;感于此,应于彼,发乎迩,见乎远。故得之者,天地与顺,日月与明,鬼神与福,万民与诚,百世与名,而无一物奸于其间,呜呼,大哉!”
此刻已经是夕阳西下,山林空寂,倦鸟归巢,讲到这里,畏斋先生把书案一合,目光在场上诸生身上扫过,说道:“今天的讲学到此,离去之前,老夫有一个问题,夫求以自得,而后可与之言圣人之道,那么请诸生一答,何为自得?”
这个问题一出,场上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作声,对方的这个问题很大,正是如此,却是不好轻易作答。
今天是畏斋先生的第一天讲学,所讲又颇含玄理,众人听得朦朦胧胧,似懂非懂,尚未明其提要,若是贸然作答,怕是有辞不达意,大有出丑的可能,所以还是不用出了这个风头,藏拙为妙。
戚德宏的目光在场上一一扫过,场下诸生一时都沉寂无声,有意躲避对方的目光,没人起身作答,见到此状,戚德宏沉吟一下,目光落在场下中央佳位的某人身上,伸手一指道:“便请这位着青衫的学生来答一答。”
众人闻声抬头,顺着对方所指看去,只见对方所指着的人,不正是那位霸占了学霸中央佳位的某个狂生是谁。
江云此刻也看到讲台上戚德宏目光向着自己看来,似有鼓励之意,心中暗叫不妙,又不好失礼,只得站起身来,期期艾艾的道:“先生唤的可是我?”
戚德宏点点头,道:“你便来答一答刚才的问题。”
江云见了,心中暗呼倒霉,场上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叫到了自己。
其实江云被叫到,也不全是因为他的狗.屎运强大,他坐在这正对讲台的中央佳位,一般来说,就是学霸的座位,戚德宏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无人主动作答,那么不叫你这个学霸作答,又叫谁呢。
江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直喊冤不已,自己真不是学霸啊,早知如此,就不用这般较劲,坐这什么劳什子的位置了。
其他的人看过来的目光也都充满了幸灾乐祸之色,叫你装,叫你狂,没这个本事,就别坐这个位置,如今要出丑了吧,这能怪谁呢。
对于畏斋先生的这个问题,江云心中确实没什么谱,虽然认真听了一天的课,但听得也是迷迷糊糊,似懂非懂,所知甚浅,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信口开河,胡答一通,那只是徒增笑尔。
沉吟一下,他还是决定不知为不知,硬着头皮回道:“在下驽钝,先生的这个问题却是不知,惭愧之至。”
这话一出,让原本等着看好戏的人都大为鄙视,好歹你不咸不淡说上几句,就这么直接说不知,实在太丢人了。
对方丢自己的人倒也罢了,问题是现在他跟书院学生坐在一起,任谁也会认为,他就是书院的学生,畏斋先生也不例外,这等于是在丢书院的人啊,现在那些石鼓书院的学生,各自在心里把对方给骂上千百遍了。
讲台上的戚德宏闻言,倒是没说什么,挥手让对方坐下,也没有再继续询问其他的人,只是说道:“这个问题大家回去之后都好自思考一番。”
随后他便宣布今天的讲学结束,坐上牛车离开了。
学子们纷纷起身,行礼之后,各自四散而去,江云也正要起身离去,这时便呼啦一声,围上了一大群的人,都是石鼓书院的学生,卢骐等那几个学霸也在其中,面上都有怒色。
“你这人,是不是专门来捣乱的?”
“你自己丢人也就罢了,还要丢书院的人,居心何在?”
“为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无有这等才学,还是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以后还是识趣一些,在犄角旮旯里待着就好。”
“依我说,这位仁兄,你以后还是不要到此地来了,或者说,干脆还是尽早打道回府吧,这书院的大门,你进不了!待在这里,也是白费功夫!”
……
一众人围着江云,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斥喝不已。
面对四下齐声指责,江云一副好整以暇之状,说道:“在下怎么做,是在下的事,跟各位无关,各位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你在这里丢人现眼,丢的也是书院的面子,怎么跟我们无关?”一个书院士子大声叱喝道。
江云摊摊手,道:“圣人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在下不觉得,回答不上畏斋先生的问题,就有什么丢人的,我倒是觉得,当畏斋先生提问的时候,满场一片寂静,无人发言,还要畏斋先生亲自点名,这才是真的丢人啊!”
这话一出,这些书院的学生一时哑口无言,羞怒不已。
顿了顿,江云接着道:“再说,我是我,你们是你们,在下并不是书院的学生,在下怎么着,也不管书院的事,怎么就说丢的是书院的面子,这岂不是很可笑么。”
“你还在狡辩!你坐在这里,任谁也会把你当作书院的学生,畏斋先生肯定也是这般认为,你在这里丢人现眼,让人误会书院的学生,都是这般愚钝不堪的陋才货色,这不是丢了书院的脸面,又是什么!我看你是故意的吧!”一个书院士子又理直气壮的叱喝道。
江云听了,却是摇头道:“此话真是可笑,没有道理可言。我难道跟畏斋先生说了,我是书院的人么,没有,所以这事却是怪不得我的,若是大家怕发生误会,那就离我远一些,不如就坐到后面去,让其他不是书院的人坐到前面来,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