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鉴闻听是他,也并不吃惊,只淡淡言道:“君子爱人以德,某正是有感节帅大人知遇爱重之大恩,方才有此言说,我汴州纵有坚城雄兵可恃,然则又何足于天下民心相抗?诸位岂不见昔日安胡儿坐拥范阳十八万精锐……”
李灵濯愈听他这言语,心下愈是怒火升腾,初时他并不出言,心下实有渴盼这孟鉴自行醒悟之意,毕竟此人实在是一难得的大将之才,兼且举事之前,杀将不祥。正是因着这两点想头儿,是以他并不曾厉声喝止,孰知这老匹夫竟是铁了心的忤逆其意,此番更是连安禄山身死族灭之事也一并说了出来,这只让正满心豪雄之志的节帅大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的一声拍案巨响,李灵濯暴怒起身,怒喝道:“放肆”,随着他这一声厉喝,早有准备的军粮使李灵耀一步跨出,自身后演武堂护卫的牙兵腰际一把抽出雪亮的钢刀,于电石火花之间,不待那孟鉴有所反应,已是银练般的寒芒向他颈项间疾斩而去。二人离身即近,孟兵马使又万万不曾料到竟然有人敢于演武堂中行这偷袭之事,全无防备之下,一腔热血喷溅而出,随即一颗大好头颅离体旋起老高,方才怦然坠地,只是那一双暴睁的眼,竟使堂上众人无人敢与对视。
孟鉴的这一腔颈血也将近前偷袭得手的军粮使大人喷的满身满脸都是,尤其是那一部浓须之上,更是淋淋漓漓不绝于地,只是这李灵耀也端的是一个心如铁石的凶汉,他竟是连脸面上的鲜红拭也不拭,便几步上前用牙咬了犹自印着红芒的钢刀,俯身拎起那死不瞑目的首级,就此缓缓绕堂巡行起来。随着他每一步的走动,手中之头、口中之刀、还有他那身上都有不断低下的血红相随,只使这位在汴宋军中素有蛮勇之名的将军愈发象一个十地修罗一般,望之胆颤心惊。
随着他这一步步的走动,堂中气氛也愈发冰寒,正在众人大感不堪重负之际,却见那果毅都尉李益才率先一个趋步出列,向帅案拜伏道:“末将愿追随节帅大人兴兵勤王,共襄盛举,虽血染征袍,永不言悔!”
有了他这领头雁,堂中形势又是如此,众将遂也一并拜倒,高声诵道:“末将愿追随节帅大人兴兵勤王,共襄盛举,虽血染征袍,永不言悔!”,语声整齐划一,可谓是声震堂宇,只是其间有几分真心,那也就不得而知了。
“好,有诸位戮力相助,又何愁大业不成,异日绘图凌烟阁上,享万世尊奉,只在诸将今日一念之间!”李灵濯见大事底定,虽不免因孟鉴之死心有阴影,也一拂而去,起身哈哈笑道,随后,他更是下了帅案一一将拜倒的诸将扶起,口中犹自浅笑道:“眼见我汴宋军大旗一举,便少不得刀兵连连,异日诸位将军四方征战,定然不及顾忌家人,本帅身为一军主官安能不解诸位之忧?是以本帅已谴人前往各府接过诸位家小,于城郊别业集中安置,以便护卫,日常供奉一体遵我府中月例,断然不会委屈了他们,如此众将当可戮力战事,无复后顾之忧!”
听着他这一番笑里藏刀的言说,众将更有何话?唯躬身连连称谢而已。
“军粮使李灵耀,接令后速往运河通道,将北上长安之盐、粮漕船并各色船只一体扣留,尔后再将各处库房一并封存,没有本帅手令,断然不许流出一粒谷粮、一件军器”
“果毅都尉李益才,尔接令后当即往四处城门严加盘查,一并于城中大索,但凡有可疑人等,令枉勿纵,全体缉拿”
“仁勇校尉李子恢,接令后,尔立即率本部人马出城四方巡查,方圆百里以内凡有风吹草动,不得漏报一件。”
…… …… …… ……
随着一支支黑红间色的将令不断抛下,一个个将军奉令而出,汴州府在阵阵蓦然腾起的人喧马嘶声中正式举起了诛奸邪、清君侧的“勤王”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