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本炽眼神柔和不少,嘴角明显上翘,但是很快又恢复成了冰冷表情,冷笑过一声,“好一句不能恩将仇报。”
陆三川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却也是愈发不能了解陆本炽的做法,究竟为何要说那句“你不是我儿子?”左思右想想不明白,他索性径直开口问道:“爹,你究竟为何要在行幽谷,在一众江湖人面前说你没有我这个儿子?”
陆本炽并不答话,只是顾自扳着月季茎上的尖刺。
陆三川识趣地闭上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知晓母亲喜欢月季,也知晓父亲记得母亲的种种习惯与爱好。
苏青既是外人,又是女子,自然不便开口,立在陆三川身旁望着陆本炽处理那一支月季花。不需要陆三川解释,她已然猜到,这支月季花正是痴情男子送给躺在坟墓里头的妻子的礼物。
初次来到柳含烟坟前,她是极其羡慕的,毕竟那时陆三川只是一个呆呆的少年,不懂情爱,更不懂女人心。而现在,陆三川已有了娶她的想法...
一想到这里,苏青便觉得心中甜甜的,脸颊微红,偷偷瞥了陆三川一眼。陆三川只是望着自己的父亲,有些失落。
很快,陆本炽将那支月季茎上的尖刺扳得干干净净,而后轻轻放在墓碑上沿,柔声道:“含烟,闻一闻,香么?”尽管无人回答,陆本炽仍是有滋有味地自言自语着,“这支月季是我从郊外的一户农家摘来的...还记得吗,我们初次路过那户人家的时候,你说那月季长得真美,想要,我便将那户人家种的所有月季都买了下来...早上我路过的时候,发现那户人家院中又开满了月季花...呵呵,那户人家大约在等我去买呢...不过你不在,我便没有尽数买下,只是给了那农夫一两银子,要了一朵,那农夫笑得可真是开心...”
陆本炽温柔地笑着,提起手,按在墓碑边缘,轻轻摩擦。墓碑是冷的,掌心是热的。陆本炽幻想自己正在抚摸柳含烟的玉手,想着想着,便又笑了。
但柳含烟终归是死了。他是知道的。
静默良久,陆本炽忽问道:“武功学的怎么样了?”
陆三川答道:“目前孩儿只学过江城子江前辈的乾陵虚步与柳羌柳前辈的竹影九刽。”提起这两个人,他心中登时猛然一疼,忍不住轻锁双眉。顿了顿,又道,“还有在荆门郊野遇见的一位前辈,教授了我一套腿法,名为仙人指路。”
“乾陵虚步?你曾见过江前辈?”陆本炽似乎仅仅对乾陵虚步这一门武功感兴趣,至于竹影九刽与仙人指路,只字不提。
陆三川点了点头,道:“嗯,孩儿有幸得江前辈亲授武功,加之与江前辈...与江前辈同行数月,受益匪浅。”他仍旧因江城子的死而自责。
陆本炽自始至终背对着他,对于他的表情、行动变化无从知晓,但听完他言语,点了点头,道:“有乾陵虚步与竹影九刽加身,便足以助你纵横江湖。我且看看,你武功究竟如何!”言毕,抽刀转身,一气呵成。
陆三川显然料想不到,惊过片刻,迅速抽剑在手,但对方毕竟是自己亲爹,剑已出,却不敢行进。
陆本炽大喝一声,“出剑!”
他这才不得不提起剑,先出一招“一意孤行”,但因心有杂念,剑速平平。
陆本炽不禁有些恼怒,提刀挡下陆三川一剑,而后一脚踹在他胸口,厉喝道:“你就打算用这孩童戏耍的方式,让你娘心寒吗!出剑!”
陆三川连退了几步,这才激起斗志,双目一凛,用上全力再出“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