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请您放心,这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李家涛接到区东平的电话,马上表态说。当然,李家涛根本不会提及罗本生是区委书记区东平的小舅子一事。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家涛啊,这事情就麻烦你了。”区东平也不多说,很快就挂断了电话,“你办事,我放心。”
李家涛苦笑了一声,区东平可够狡猾的,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了自己。
可李家涛也没有办法,被打的老人是自己接见的,况且,自己是代理区长,这种事情是非管不可!
第二天一上班,区府办主任潘东文就敲开了李家涛办公室的门。
李家涛冲潘东文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来说。
潘东文就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面,说:“我已经安排明天早上去乡下慰问那位上访的老人,让城管大队也去,顺便让他们买一些滋补品带上。想请示一下李区长,需不需要通知媒体参与?”
李家涛看了潘东文一眼,觉得这个区府办主任倒是想得周到,嘴上却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有没有必要通知他们去?”
潘东文马上笑着说:“如果明天让罗本生一同去的话,就不要通知媒体了。最好不要让媒体知道具体的人。如果罗本生不去,就让媒体去报道一下,也算是对社会舆论的一个交代。”
李家涛自然知道潘东文完全是为了考虑罗本生的声誉才这么安排的,当然,这也是给区委书记区东平面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让罗本生亲自去赔礼道歉,老人家心里会平衡一些。再说了,这对罗本生也是一次吸取教训的极好机会。不能让他错误认为,特殊的身份就可以做特殊的事情!”李家涛只是略微一沉吟,就沉声道。
“您不必担心,我已经咨询了司法部门,这只是工作方法上的不当,还不构成司法处理。另外,城管大队领导也表态了,由他们批评教育就行了,司法部门没有插手的必要。”潘东文就斟酌着说道。
李家涛心里当然清楚,潘东文有意替区委书记区东平担当,如果他们不知道罗本生是区委书记区东平的小舅子,处理的结果远远不是这样的。
虽然区东平没有有意授权于谁,下面办事的人却都考虑到书记大人的面子,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任何事情都得有个限度,不能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必然会引起民愤。想到这里,李家涛便说:“光单位批评教育还不够,必须做出行政处分,这样才好给社会一个交代,对他本人也是一次教育。罗本生现在不是分队的副队长吗?像他这样,还怎么继续当?”
“可是,区书记那里?”潘东文一愣,随即试探着问了一句。
李家涛摆了摆手:“这事情我会亲自和区书记沟通的。”
“我明白了,李区长,那我走了?”潘东文这下放心了。
“那你去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我呢。”李家涛笑了笑,显得胸有成竹。
潘东文走后,李家涛觉得轻松了许多。这件事情如此处理,也算比较圆满,既对社会舆论有了一个交代,区东平一家人应该也能够接受。
当然,李家涛敏感地意识到,区东平本人并不希望他的小舅子罗本生继续任职城管分队副队长!
可很快,李家涛的心情就变得很糟糕了。
让李家涛心情变得糟糕的原因是他收到了十几封群众来信。
李家涛只拆了第一封信,就火冒三丈,把办公桌上面的茶杯都给摔碎了!
这封信上面写着:
李区长:
您好!
我是五年前来雨花区投资的客商。前年我从雨花区公路段买了一辆二手小吊车,用于厂内吊送货物。前几天,区交通征稽所的稽查人员来到了厂里,开出了一张罚单,上面写着:小吊车自1994年3月1曰至今,应缴纳养路费本金59040元,滞纳金389894元,罚金177120元,还应缴纳本金附加费本金22960元,滞纳金75813元,以及运管费本金7872元,罚款1000元,合计共约76万元。这还不包括对报废车辆上路费处以三倍漏税额地罚款。这就说明,该车仅滞纳金就达到49万元。
李区长,这辆车是我买的二手车,总共才花了八万多元,而且只在厂里使用,从未上路,一下子交这么多钱合法吗?我们不要车了行吗?我们这些投资商人都撤走,好吗?
看到这里,李家涛勃然大怒。随即,办公室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把外面隔间的秘书给吓了一大跳。在于得水秘书的印象当中,李家涛这个代理区长还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李家涛拿起笔,在信上写道:“咄咄怪事,千古奇闻!滞纳金就开出了49万,居然是银行利率的八百倍!请《浏沙曰报》,市电视台将此信公开发表。请纪委立即着手进行行风政风整顿,净化雨花区的发展环境。”
写完后,李家涛气犹未消,马上把秘书于得水叫了进来:“通知交通局局长裘千仞,叫他马上过来见我。”
就在李家涛看第二封信的时候,雨花区交通分局局长裘千仞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李家涛的办公室。
李家涛连招呼都没有和裘千仞打一个,直接把信往他脸上劈头一甩:“你自己看吧。”
裘千仞根本没顾得上擦脸上的汗,一口气把信读完,然后思考了一下,说:“李区长,车辆欠缴养路费,一旦被查实就收取滞纳金,这是根据国家计委,经委,交通部和财政部联合发布的《公路养路费征收管理规定》执行的,这个罚单是有据可查的。”
李家涛气极而笑:“哟,你倒还有理了。我问你,人家买的是公路段的二手车,当初公路段有没有交费?人家在厂区内使用,没有上路为什么要交养路费?我看你亲民,爱民的本事没有学会,勀民,伤民的条文背得倒精。”
“李区长。”裘千仞马上辩解道,“这是国家明文规定的,你我都没有不执行国家政策的权利。”
李家涛脸色铁青:“国家的政策都是合情合理的?连发文的国家计委,国家经委都不存在了,还能继续执行他们的文件?车辆规费征稽所与车主的关系从法律上讲,是平等的民事主体之间的关系,它有什么权利进行罚款呢?我觉得你应该换个角度想问题,如果当事人是你的父母,你的三姑四姨,你能忍心开出这张49万元的罚单吗?”
“李区长。”裘千仞也不高兴了,“您不要侮辱人,谁是我的父母?您这样说很不妥。”
“是吗?”李家涛撇了撇嘴,讥笑道,“人民是我们的父母,纳税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连一号首长都说他是中国人民的儿子呢。你连这个常识都不懂,还算是党员吗?我再告诉你,你去年到省交通厅行贿的账,我还没有找你算呢。”
一听这话,裘千仞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有了言语。
“一个干部,特别是一个领导干部,心中装着人民,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你得罪了人民,人民就会像拉尿一样把你拉出来。”李家涛铁青着脸,“你回去好好想想,要从灵魂深处反思,把为人民服务真正作为你思想行动的座右铭。”
“是是是。”裘千仞满脸冷汗,至今还没有弄清楚李家涛是怎么知道他向省交通厅领导行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