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非亲见，袁承志实在不敢相信，这个衣袂随风蹁跹而起的白衫男人会是那等邪魔外道。

见他到来，对方只是一微笑、一颔首，袁承志竟升起一阵莫名的亲近之情。

可惜对方手里有剑。

这把在月下泛起许多森寒的利剑正指着夏青青的咽喉。

袁承志知道，只要他妄动一二，这把剑的剑尖便会割破夏青青的咽喉，让他后悔终生。

“袁盟主，你好，之前的铁盒五指是否让你吓着了？”

袁承志的目光落到夏青青的十指上，那里不曾断去半点，仍然纤纤如旧，令袁承志一路狂奔而来的焦躁消散大半。

殷水流笑意盈盈的看着袁承志的这种失而复得。

操控人心喜怒，不外如是。

“阁下是？”

这个白衫男人实在是袁承志有生之年见过的外在最为诡异之人，他犹豫了一下，向着对方抱拳的同时，将誓要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金蛇剑自后一收。

“路过之人，名号在袁盟主面前不提也罢。”

殷水流在真善美加持的逼格里，真就如一个御风而去的神仙人物，偏生行事做派在袁承志眼里看来又阴毒难测。

袁承志心里惊疑不定，他怎知殷水流这路过之人是为何意。

此时夏青青命悬对方剑下，袁承志也没甚心思客套，直接进入主题道：“阁下以青青相胁袁某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殷水流将飘飞的衣袂往里以单手拢着，剑尖仍在指着夏青青的咽喉。

“指教袁盟主可不敢当，不过是想要向袁盟主借几样东西罢了。在借之前，丑话需得和袁盟主说清楚了，我的这个‘借’是有借无还的借……”

袁承志暗道对方胁迫青青果然另有图谋，他没有想到自己身上，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位面仅余下两口的建文宝藏。

“袁某身无长物，也不知道哪样东西能入得阁下之眼？”

“袁盟主何须妄自菲薄，你从金陵带来的两口铁箱藏着不知道有多少奇珍异宝，北方道上有多少绿林朋友想谋之而不可得……”

袁承志听着暗暗为难。

对方果真是为了建文宝藏而来，他自不会贪建文宝藏里的珍宝，但是这两口铁箱是要作为闯王军饷的——

要青青还是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宝藏？

这何其难。

殷水流将抵着夏青青下颚的剑尖移开，指至夏青青的左臂上。所谓建文宝藏只不过是殷水流敲诈袁承志的心理博弈手段罢了，就如他此时的白衫真善美加持、之前的五指送信——

所图都是为了让袁承志的心理由紧而松。

夏青青在剑刃偏离致命咽喉后，饮泣着道：“袁大哥……”

这一声叫得袁承志为之肝肠寸断。

“阁下的风姿神采实在不像是奸邪之辈，却做出这等欺凌妇幼、强取豪夺的无耻行径来，实非英雄好汉所为。”

“英雄？”

殷水流听着哑然失笑道：“袁盟主，莫说英雄，我便连狗熊都算不着。好啦，瞧袁盟主如此为难，要借那两口金陵铁箱，只怕是要在袁盟主身上割肉，那我便把我要借的东西更换一个，譬如袁盟主现在的身上之物……”

袁承志心里莫名的一松，见对方一派风轻云淡，完全琢磨不到对方的半点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