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心中纵极为不满,也知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便道:“某正是襄垣县令,上楚下恒,这一位则是襄垣县尉,名讳上庞下杰。”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那人的神色更是恭敬:“卑职轻骑什长徐八,见过诸位大人。将军有令,若诸位大人亲迎,需立刻禀报。卑职职责所在,请诸位见谅。”
“将军?”庞杰知此行之中,武职最大的姜华也不过是个校尉,两千部曲之首的许林更只是个门下贼曹,无一人有资格称将军,听得徐八这样说,心中疑惑,下意识问了出声。徐八见状,爽朗笑了笑,利落却不失恭敬地回答:“统领校尉的,自然是将军啦!”
众人一听,方恍然大悟,知道他们口中的将军,指得是许徽。
对于这一点,倒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军队么,本来就是阳刚味十足的地方,除了给士兵泻火的营妓,还有为挣钱过来服侍士兵的低档粉头之外,再没有别的女人。“女郎”一词哪怕是尊称,在这种时候喊,也有一丝异样萦绕在舌尖和心头,还不如直接喊将军来得爽快。再说了,喊将军多有气势啊,喊什么校尉、女郎,那不是平白矮了别人一头?所以众人点点头,徐八再度保全,上马飞奔,回到军队之中。
不消片刻,大军再次缓缓开拔,并于楚恒十丈之外停下。随即,兵士分列两旁,让出一条道路。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就见许徽玄衣白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己方境内行军途中,许徽自不会没事找事,穿戴笨重的铠甲,让自己的战马“灵连”累趴下。此时的她身着紧身的黑色皮甲,双剑别在两侧腰间,迎风飞扬的血红色披风中,若隐若现一些棱角,细看了才知是一柄精心改装过的弩。十数个箭筒、箭囊别在战马的右侧,庞杰将自己换成许徽,设想了一下,才发现无论是弓弩别着的方向,还是箭筒箭囊摆放的位置,都再恰当不过,确保许徽能在第一时间,以最顺利且省力的姿态,弯弓搭箭。
仅凭这一点,庞杰就不敢小觑许徽,哪怕他心中明白,这点绝对不是她摸索出来的,而是积年的老将所教,也不例外。
确定身后数十名死士与部曲已保证了最好的位置,哪怕对方暴起突袭,也能让自己安然撤回大部队之中后,许徽方翻身下马。这个小动作用时太短,就连庞杰都没有察觉,旁人自不会心生不虞。
下马之后,许徽对着楚恒轻轻颌首,淡淡道:“楚县令。”
许徽的姿容与风华,无疑是整个大齐贵族女子中,也绝对出类拔萃的,哪怕在美女如云的建康,也无多少人能信心十足地说自己胜过她。眼下她这一身红、黑、白三色的打扮,给人造成的冲突,自然也无比强烈。偏生她礼貌却冷淡疏离的态度,足以令任何人记起她此时的身份,一时半会也没了什么邪念,反倒被她的气势所慑,不敢轻举妄动。
楚恒见过许徽,也被她温和却不失热络地叫过叔叔,知她极会做人,是以见到她这态度,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怔了片刻才明白,许徽这是在以将军的身份,而非小辈的身份与他打招呼,便将快到嘴边的“女郎”忙不迭咽了下来,礼貌道:“将军远道而来,本应为您接风洗尘,无奈天色不早,迎秋祭祀尚未举行。还请将军劳烦片刻,率人与吾等一道去西郊,举行祭祀。”
许徽轻轻颌首,答道:“我所率人马,皆会住在西、南二郊,他们当自扎营寨,不骚扰百姓,明日开拔。为军纪计,今晚我亦与往常一般,居于帅帐之中,接风洗尘之事,倒也不必。”
听得许徽竟这样安排,楚恒下意识想说两句,却到底闭了嘴,心道你高床软枕不睡,宁愿吃苦,我又怎会阻拦?省得安排了宴会,你不喜欢,还吃力不讨好。但许徽教给了他一件顶顶要紧的事情,她不进县城,那不就是说,他也得在营中滞留许久么?天啊,这些兵士,大半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莽汉粗人……
这世间的事,从来都是怕什么来什么,楚恒想都没想完,就听许徽问:“楚县令,不知流民征召之事,你准备得如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