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神算和神相竟找到同一宝地，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这莫不是天赐神陵？

武则天大喜，下令立即开工，没过多久就将乾陵修好，安葬唐高宗，后来，她随夫葬于乾陵，自此乾陵的地形地貌和埋葬之人完全应合了阴阳二仪、天地配合。

乾，为天为阳；坤，为地为阴。阴阳交合，乃生万物。

……

方炎合上书本，从另一本书的附录中取出一份折叠完好的风水图，再配合附页勾勒出1300多年前长安城的旧貌，细细钻研。

“得还长安，死而无恨？”

乾陵从设计之初就定下格局，陵园仿唐都长安城的格局营建，分为皇城、宫城和外郭城。

要拟墓，先拟山。

方炎将木桶中泥浆倒入拟墓池中，双手轻轻搅和。图在心中，绘于指尖，有条不紊地拨弄，很快就摆出梁山的雏形，南二峰，北一峰，南北主轴线长达4.9公里，周八十里，全按相同的比例缩放于拟墓池中。

“原有城垣两重，内城置四门，东曰青龙门，南曰朱雀门，西曰白虎门，北曰玄武门……嘶……我们该从哪个门进去才能挖出最安全的墓道……”

方炎低声自语，指尖灵巧地在池中捏出一座又一座的粗陋的建筑。不求精致还原，只需陵园中各个元素坐落的相对位置精确即可。

虽无法模拟未知的地下格局，但从地上陵园的葬制也能窥探地下一二。这方面的技巧，长沙的土夫子最是在行。

他如此煞费苦心地构架乾陵，并非惦记里面的惊世珍宝，而是时刻回顾一索为他整理的资料，逐步推演“蝎脚”的隐藏之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远山的天际，朝阳破开稀薄的云层，紫气东来。

掌门密室外，书桌上一碗红豆羹腾着热气……

这一夜过得有多快，方炎浑然不觉，食指指尖依旧点在梁山的北峰，那里的泥浆成型已久，“蝎脚”的位置早已凝固，他保持这个动作不知静止了多久，剑眉紧锁，怅然失神，“在哪不好，偏偏在主陵。”

六点零六分，方炎离开密室，错过了师妹送来的那碗热羹。匆忙之际，直奔葬龙殿。

他这一路披星戴月，殿内早起的子弟纷纷让道，错愕的目光纵横交织，清宁的早修被搅得一团乱。

沉鱼阁前，方炎推门而入：“庞师叔，帮我算一卦。”

阁主对方炎的到访似乎早有预料，他起得很早，或许压根儿就没睡。

庞蒛一袭白袍加身，立在一樽半人高的方形鱼缸前，：

“一年只有一次开工卦，你确定要算？”

方炎犹豫了片刻，默不作声。

“炎儿，有些话不要怪师叔说的太直。那可是唐十八陵中唯一没有被盗的陵，星空集团的人去送死也罢，你也要带人去送？”

庞蒛微微闭眼，忧心忡忡：“掌门昨夜深思熟虑，临时改了主意。接下来这几天，不管乾陵发生什么，寻龙门不会插手。你们……好自为之。”

“我没有退路。”方炎走到鱼缸前，凝视着水底轻轻浮动的筮草，“若只为我一人，我不会碰这个墓。”

“给。”庞蒛从袖袍里取出一截通体锃亮的八卦刀片，凝眉对峙。

金、褐、白、赤、黑，浴缸里那五条颜色各有不同的五行鱼犹有感应，前一刻还在优哉游哉地游动，下一秒，一窝蜂地聚到一起，鱼头轮番撞击浴缸的玻璃内壁，鱼嘴疯狂地蠕动，看不出是吐纳还是咀嚼。

方炎解开衣扣，露出左肩。刀片呈刁钻的角度切入皮层，他紧咬牙根，面不改色地剜下一片肉，抛入鱼缸。

古人用龟甲、筮草、棋子等物卜卦，后有以筮草喂养的鱼，视为筮鱼，用于卜筮的鱼缸，视为筮缸。沉鱼阁的这樽鱼缸，便是天底下为数不多的筮缸，历来只有至关重要的“开工卦”才会动用此物。

男儿肩上有担当，方炎的这块肩头肉，一入缸底，顿时引发一阵激烈的卦象：

鲜血在水中散开，霎时消散，诱人的肉片缓缓下沉。五行鱼疯狂夺食，筮草尽折，飞沙走石。常年沉在水底的沙石如沙尘暴般翻滚，清澈的水面一片浑浊，在那五条鱼聚首之处，隐隐形成一道粗壮的水龙卷，周边的砂砾再难靠近……

“师叔，这个卦象是？”方炎不急包扎伤口，只急眼前寓意。

“我没看，无从解惑。”庞蒛摆了摆手，不知何时已背过身，“开工卦只有你自己能看，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自行领悟，外人不便干扰。还记得当年祖师爷最后一次开工卦，同样没有外人参谋，否则明知是个凶相，为何要出山？七绝也不至于陨落。”

“我大概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