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恩伯老夫人哭完了,觉得心里舒畅许多,又破涕为笑:“说的是,说的是......他最明白我,他知道我不会改嫁的。”她说着,脸上竟现出一丝羞涩:“今天都是咱们娘儿们在,我憋得太久了,就劳烦你们听我说说话儿......你们知不知道,他走的时候交给我一个匣子。”
她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奇异的亮起来,在那一瞬间亮的出奇:“那匣子里装着他所有的身家,还有一封信和一张承诺书,他专程去找了常首辅......请他做个见证,上头写明了,要是他回不来,广恩伯府也就这么完了,不必再寻个男丁承爵,他是怕这些人容不下我跟茵茵.......早就做好了准备。信里是交代我,叫我别替他死守着......”
宋三太太没忍住,差点儿哭出声音来,她还从未见过尹秋成这样的丈夫,竟真的是事事都替广恩伯老夫人想全了。
连镇南王妃也眼睛红红的,拿着帕子捂住了眼睛。
“他可真是小看了我了......他在家的时候我胆子才小呢,有个风吹草动的都要揽住他的胳膊。连摘朵花也怕伤了手指要他去。”广恩伯老夫人抿着唇笑中带泪:“他走了我还能这么胆小?总得一个人学着立起来,我什么都能,为什么还要去找个人来陪我过日子?别人再好,也不是他,也不是茵茵的父亲啊......”
宋老太太长长的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看着只隔着一道帘子的暖间,希望这两个丫头也听听,这世上人千千万,哪里真的就只有那等狼心狗肺的负心人呢?
宋老太太耐心的等着广恩伯夫人平复了情绪,又叫人上来伺候了她重新梳妆匀面,这才轻声问她:“是狮子楼好,还是聚义楼?”
广恩伯老夫人笑着拿了右手边的册子递给宋大夫人:“狮子楼的大菜都做的好,就狮子楼吧。”
宋大夫人含笑点头,自拿了册子下去交代人订菜了。
商量完这些事,广恩伯老夫人心头重担卸下,就关心起宋家的事来:“这回圣上发了好大脾气,外头也议论纷纷,都说元慧大师这回言过其实了。”
她之前还为女儿担心,嫁进这府里,有个天煞孤星的继女,偏这个继女又身份贵重得长辈的宠,以后还不知福有多少牵扯。
可后来宋老太爷在金銮殿上那一跪才叫她清醒了,说的是啊,什么灾祸都往一个小女孩儿身上推,那这些大臣还有圣上是做什么的?!宋家六小姐又不是女皇,为什么有灾祸就要算到她头上去?
宋老太太唇边带着讥诮的笑,说出来的话也毫不客气:“从前我也只当元慧大师是个好的,可是没想到去福建游方多年回来以后,这性子也变了。一个得道高僧,却非得跟官场的事扯上关系,还咬着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小女儿,你说这用心恶毒不恶毒?恐怕连菩萨也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