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时间,蒙摄就怔在那里,既不甘心就此放弃,却也不想跟面前的右司空硬碰硬,一直到右司空淡淡的暼了他一眼,然后冷冷道:“那便就此作罢。”
话音才落,也不管蒙摄作何反应,他直接抬手一招,就让身后的众人给搀扶着楚云笙的阿呆让出了一条路,他们让出的这条路后面,是一辆已经备好的马车。
楚云笙本想着阿呆兄有洁癖,不喜欢与人触碰,这样搀扶着她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可以忍耐的极限了,为了不让阿呆兄难受,她便挣扎着想要自己站起来往那马车上走,然而才踏出一步,身子就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见状,阿呆兄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这一瞬间的天旋地转之后,楚云笙被迫靠近了一个盈满了清新淡雅的怀抱,而那怀抱虽然不似苏景铄那般温热宽阔,却也让她无比心安。
这还是第一次阿呆兄用这样一种姿势抱着她,即便是在楚国王宫,面对楚王的那般扑杀,阿呆兄一手要揽着她的腰际,另外一只手还要舞剑顾及周遭的那些杀招,更何况,那时候他们的心思都在面前的杀招和绝境之上,不似这一刻,静静的,楚云笙甚至能听见阿呆兄心口那噗通有力的心跳声。
虽然他性格孤僻,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妥帖的将她护在了他的世界,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他都决不允许外面的风霜刀剑触碰她半分,阿呆兄看似不近人情,实则有着最细腻体贴的心思。
然而,她却一次又一次的让他跟着她步入刀山火海,一次又一次的身临险境,但是他却从没有怨言,想到此,楚云笙只觉得眼底里泛起无边的酸涩,刚刚在面对绝境,在即将面对死亡的时候她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然而此刻却忍不住为这一份珍贵厚重的情义而落下了滚烫的泪。
抱着楚云笙的阿呆也察觉到了楚云笙的异样,隔着那半张银质面具,从楚云笙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一抹精致如玉瓷的下巴,只见到他低头垂眸,那一瞬间,眼底的紧张和关切一览无遗。
他自然不知道楚云笙这时候是为什么哭,单纯的他还以为是自己抱着楚云笙的姿势不对以至于触碰到了她背上那一道深深的口子,所以,在低头打量了怀里的楚云笙一番之后,阿呆双眸一紧,抱着楚云笙后背的这一只手轻轻的动了动,尽量的让自己在不触碰到楚云笙右边肩胛骨伤口的同时远离她伤口的位置。
他的一番小动作,在楚云笙看来格外的体贴,她从来都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如玉雕一般孤僻的人竟然还有这样一颗敏感细致的心思。
这样想着,她便也觉得心里暖暖的,就连背上那痛入骨髓的伤口此时感觉也不那么疼了。
就这样,她由阿呆兄抱着,一路上了马车,他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马车上侧躺着,这才驱动着马车一路朝着右司空府的方向前行,只将远去的背影留给了还跪在那里满脸不甘的蒙摄。
右司空府距离城门口很近,再加上因为楚云笙身上的伤口急需处理,所以马车行驶的很快,不多时就到了。
这一次,又是一直守在楚云笙身边的阿呆兄将她抱下了马车,在掀开帘子走下马车的那一刻,她看到从大门口心急火燎的窜出来的穿着墨绿色锦袍的莫离的时候,莫离也正抬眸看向她,在见到她那满身伤痕的狼狈样子,莫离一怔,眼底里涌现出无限的担忧和心疼,然而下一瞬,看到抱着楚云笙的是阿呆兄,他的眸色又是一紧,眼底里立即浮现出一抹不悦的情绪。
楚云笙只当他是小孩子闹脾气,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更何况现在她真的是累极了,也没有那个精力在去跟他多做计较,便由着阿呆兄抱着她一路回府往她住着的厢房而去。
在进府门的时候,她伏在阿呆兄的手臂上,看到玉沉渊正跟右司空两人先后从同一辆马车上走下来,并且右司空神色凝重看向玉沉渊的表情里多了几分赞许,楚云笙便知道,玉沉渊多半是已经说服了右司空帮忙参与救护三王子的计划了。
只要玉沉渊肯出手,这些事情也就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了,所以她也就放下心的任由阿呆兄带着回了厢房。
右司空夫人得了消息,已经紧跟着一起来到了厢房探望她,并且还带着两个大夫。
在辽国虽然民风开化,即便是未出阁的姑娘也可以在大街上出入,但是却唯独拒绝女子行医这一点比五洲大陆更为抵触,所以,即便是放眼全国,也不见有半个女医者。
所以,楚云笙的这一身伤,自然没有一个女大夫来瞧,但好在她自己懂这些,所以,在看到那两个已经上了年纪发须发白的大夫的时候,楚云笙婉言拒绝了,只留下了一个伶俐的使唤婢女,并吩咐那两个大夫去准备了一些上好的金疮药,便将阿呆兄和右司空夫人打发了出去。
那些人虽然步步杀招,但好在这剑上都没有涂毒,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临时接到命令所以准备不够充分,没有想到涂毒的这一层,还是在他们辽国并不擅用这一损招,无论如何,这都让楚云笙险险的逃过了一劫,否则的话,即便是能将毒逼出来,后背肩胛骨那一缨枪深可见骨的口子,也够她痛的了。
等那婢女按照楚云笙的吩咐为她清洗好了一身的伤口,上了药,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一番折腾,楚云笙已经疼的险些背过气,而她的精神头也已经耗尽,在打发了那婢女也出去之后,她就趴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楚云笙是在一阵砰砰砰有些急促的敲门声里清醒过来的。
“楚姑娘?楚姑娘?”
声音轻柔,正是昨日里给她上药的那个婢女。
楚云笙带着浓浓的鼻音应了一声,那婢女才推门进来,她手中托着铜盆和毛巾,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分别端着姜茶和一碗热气腾腾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