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声传报,苏景铄才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他走到门口,叫传报的人将林锐带到了门外。?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锐才要跪下行礼,就被苏景铄打断,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距离王都最近,难道就没收到消息吗?”
闻言,林锐身子一怔,旋即膝盖一软,一头跪在了门口,惭愧道:“皇太孙殿下有所不知,今日事突然,臣事先并未收到任何消息,等察觉到沈将军受皇令调度沈家军进皇宫的时候,臣才察觉到不对,便立即率了轻骑奔赴了皇宫,但是……已经晚了……”
“已经晚了是什么意思?”苏景铄的双眸似是充满血一般,凌厉的看着跪在当前的林锐,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已经晚了……是他这时候最不想听到也最害怕听到的话,这四个字犹如给阿笙判了死刑,犹如用刀尖在一下一下的挑着他心口上的肉。明明已经痛到麻木的心,这时候蓦地又开始疼了起来,那种细细匝匝密密麻麻的疼瞬间便覆盖了他的全身上下,四肢百骸。
林锐根本就不敢将头抬起来,他垂,感觉到头顶上那一道如刀子般锋利的目光正落在他头顶上方,连忙道:“等臣赶到的时候,昭华宫外已经是一片狼藉和尸骸了……萧随,小四他们都已经死了,而阿笙姑娘……”
“说!阿笙姑娘怎么了?”
“那时候,臣才赶到皇宫,就听到宫里已经传遍阿笙姑娘已经被击杀,臣不相信,拼着违抗皇命的罪责赶到了昭华宫外,就看到阿笙姑娘浑身上下都是血,肩胛骨上还中了一箭,而那处伤口的血是暗紫色的,箭头应是啐了毒,而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应该是没有了生机了……而臣也只远远瞧了这么一眼,就见到宸王失魂落魄的抱着阿笙姑娘离开了昭华宫……”
说到后面,林锐再说不下去,因为他身前站着的皇太孙殿下在这一瞬间似是被人完全抽离了灵魂和所有精力一般,颓败的跌坐在了地上。
“殿下……”林锐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他这般丢失了魂魄的样子,实在是开不了口,只抬手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簪子来,双手呈递到了苏景铄面前。
那是一根碧玉簪子,上头镶嵌着一朵白玉雕琢的玉兰花,晶莹剔透,灵气逼人,正是苏景铄送给楚云笙的那一根。
一看到那簪子,苏景铄的无神的眸子瞬间有了焦点,他抬手一把拿在手中,看着白玉兰花的花蕊花心都已经沾满了血迹,他的眸光闪了闪,哽咽道:“这是你从哪儿来的?”
林锐垂下了眼帘来,低声道:“臣在小四的身边找到的,觉得应该是阿笙姑娘掉落的,所以便收了起来。”
闻言,苏景铄抬手将那一根簪子紧紧地攥在了手中,心痛道已经无以复加,然而,即便是如此,他却依然不相信阿笙就这么没了。
这时候,凉月从外间走了进来,对苏景铄行了一礼,道:“殿下,刚刚传来了消息……说宸王殿下在去往北郡封地的路上遇到了刺客截杀,下落不明。”
“小王叔……”苏景铄听到这句话,霎时间只觉得自己四肢冰凉,心乱如麻,他一把将那根碧玉簪子收好放在怀里,便起身道:“林锐,你派人带一万人沿途查访此事,务必要确保小王叔无恙。”
“是。”
林锐领了命也不耽误,当即就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而林锐一走,苏景铄也立即站起了身子,一头钻进雨水中,朝着昭华宫跑去。
昭华宫里,楚王虚软无力的躺在病榻上,听到沈将军的再三相唤,他才勉力的睁开了眼帘,朝着下面跪着的沈将军看去,低声道:“还有何事?”
沈将军看着楚王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道:“禀陛下,宸王殿下在去北郡的路上遇到了刺客……”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楚王却已经因为这句话而激动的从床榻上挣扎着坐了起来,他一边咳一边带着不敢置信的眸光看向沈将军道:“你说什么?宸儿遇刺?”
“是的,属下刚刚收到的消息,说护送宸王殿下的守将全军覆没,而宸王殿下和那女子也……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你跟孤说下落不明!孤叫你派人好生护送,结果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咳咳咳咳……那妖女……”楚王情绪一激动,就越咳的厉害,而肺腑里也涌出越来越多的血渍,一直涌到了他的喉头,最后自嘴角边汩汩流出。
不等他将最后一句话说完,他整个人蓦地后仰,身子也再没有了力气,直接硬挺挺的栽倒在了床榻之上,两边伺候的宫女连忙上前去搀扶,然而她们才一靠近,碰到楚王的手腕的时候,面色皆是一变。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一点的宫女咬了咬牙,抬手去探楚王的鼻息,这一探,惊的她倒退了两步。
在沈将军和其他人宫人眸光灼灼的注视之下,她才哆哆嗦嗦的道:“楚王薨了。”
而她将这几个字吐出来的时候,苏景铄正走到昭华殿的门口,将将听了个仔细。
他抬脚跨进殿门口的身子一怔,脑子里也只有这四个字,在反复循环……楚王薨了……楚王薨了……
他还有那么多的疑问,那么多的质疑没有来得及问出口,然而那个人却已经不管不问就这样撒手去了……
苏景铄就保持着一只脚跨进门槛一只脚还在门外的姿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生里,从未有如此刻如此,觉得命运待他残酷如斯。
一时间,他最亲的人,最敬的人,最爱的人,悉数离他而去,恍恍惚惚间,觉得这是在做着一场梦,一场能将他打入阿鼻地狱万劫不复的噩梦。
他愣在那里,四肢犹如被人浸泡在了冰水里,冷意刺骨,所有的希冀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