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睡,不要睡!”楚云笙抬手摇了摇他的身子,看着他的眼皮渐渐的垂下了,她也开始声嘶力竭起来:“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怎么可以丢下阿铄,不要睡好不好?”
这时候的苏宗宸气息都已经渐渐微弱了起来,他只觉得一双眼皮越来越重,视野也逐渐模糊,在最后一片光影里,他看到抱着自己的女子哭的痛彻心扉,他的心也跟着蓦地猛跳了两下,疼的将呼吸都快要淹没,他抬手想要抚去楚云笙面上的泪水,并用尽全部力气道:“阿笙,对不起,我无意要介入你跟阿铄之间,无意要成为你们之间的羁绊,然而,却在不能保护你的情况下,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让父王赐婚,给了你宸王妃的枷锁,对不起,让你暂时不得不顶着宸王妃的身份……委屈你了……对不起……你……不要难过,我这条命,本来也该是你救的……阿笙……”
越往后面,他的声音也逐渐的虚弱了下去,最后两个字,也已经用掉了他全部的力气,而他抬起来要替楚云笙拂去脸上泪痕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吐出,最后虚软无力的跌落了下来。
“苏先生……”
楚云笙哭着喊着不停的摇晃着他的身子,然而,他却再也听不到了,任由楚云笙怎么呼唤怎么摇晃,他的身子也逐渐冰冷了下来,而楚云笙却已经失去了理智一般,她抬手用力的掐着他的人中,掐着他的手臂,一边忙个不停,一边哭着喊着道:“你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丢下阿铄,你说着,要陪他看他治理下的盛世江山的,你食言了阿铄一定不会原谅你,你说过你这条命是我救的,那么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就这么去了,你怎么这么傻明明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救了我,却还在担心着我受了委屈,在这种时候还在为我和阿铄着想……你怎么能这么傻……”
哭喊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了下来,一丝声音也都发不出来了,然而怀里的人却是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楚云笙哭着紧紧地抱着他,脑子里划过一点一滴两人相识的片段。
那一次,在山谷里,她让阿呆出手救了他,他道:“虽然姑娘这么说,但到底是救了我们一命,他日若有机会,姑娘若有需要,在下一定衔环为报。”
桃山再逢,楚云笙隔着花瓣纷飞如雨的桃林,隔着朦胧的视野看到他似是看到了跳出了红尘万丈化外一方的仙人,自蓬莱瑶池而来,那道清冷卓绝的目光似是能涤荡这世间一切的恩怨情仇,一切的阴谋和黑暗。春日漫漫,桃花灼灼,而那人的风华,远在桃花之上,他万般惊喜的叫出了她的名字,并道:“多亏了姑娘的良药,我本来还想登门谢过姑娘,但后来才想起来,当时却忘记问姑娘的住处了,老天眷顾,居然让我在这里再遇姑娘。”
后来,在普照山,为了帮何容引开柔妃的追杀,陷入险境的她再次遇到他,看到她受伤落魄的样子,他顾不得仪态风度,当即撕裂了衣摆为她包扎,言语间满是疼惜:“阿笙姑娘,你的伤没有大碍吧?在下无意冒犯姑娘,我……我是想帮姑娘包扎一下伤口的……”
他的声音仿佛就耳边,他那带着暖意的笑,他那总是不经意间因为自己一个不太得体的小动作而像个不经人事红了脸颊的羞涩少年样子……
然而,现在,他却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初逢,是在跟阿铄分别之后回卫国的路上,在那家客栈里,他宛若从瑶台仙境踏莲而来的仙人,带着一缕华丽又清凉的幽香闯进了她的世界,救下了那个可怜的小乞儿,再逢,是在山谷,他遇到伏杀她仗义相救,而后来,她才知道,那一次,是他察觉到了凌王不轨意图勾结赵国谋害阿铄,所以才带着病躯不远万里去找阿铄,后来再见,竟然是在桃山的桃林里,他为了从刺客林如辉的剑下救下自己险些丢了性命,然后就是琳琅山,他不顾身体才遭药莲侵蚀奔波至赵国,为了救她。
为了救她,为了救她,到最后,还是因为要救她……
回首一看,他竟然已经救过自己这么多次,而他的一生里所有的操持都是在为了她和阿铄,却从不曾为自己想半分……
想到这里,楚云笙泪如雨下……苏先生……苏先生……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细雨霏霏在冷风的吹动下,打湿了楚云笙的头发,也打湿了苏宗宸的鬓角,院子里的那株杏树上的杏花也已经落了个七七八八,花瓣儿落的满院子都是,有些落在了泥淖里,有些掉落在楚云笙和苏宗宸的肩头,楚云笙垂眸,看着已经合上了眼睛绝美的容颜宛若在熟睡的苏宗宸,她抱着他在怀里,他的衣摆铺展在回廊里的木质地板上,而这上面也落了厚厚的一层伴着水珠子的花瓣,不多时,那花瓣就将他的衣摆完全的覆盖了起来,并且落了他们一身,淅淅沥沥的雨在凉风的吹拂下也越下越大,声音越发响亮,滴答滴答……似是在为院中这个绝代风华之人的陨落而唱着最后的挽歌。
来年,这里杏花锦绣,人来如潮,可还会有一人记得这里曾有一人,绝代无暇,独揽天下诗才,倾尽风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