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之前看到的种种想到的种种,都能让楚云笙想到理由和借口不去相信,那么,那斗大的两个字却错不了。
那个坐在前面步撵上的,跟苏景铄和苏宗宸的眉眼有着几分相似人定然就是苏景铄的父亲,楚国的皇太子无遗!
想到这里,楚云笙的心莫名的疼了起来。
她抬眸看向前面步撵上坐着的那一道背影,如果不是眼前的一切都在印证着她的身份,她真的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人,就是苏景铄的父亲。
前一刻,他还在房里,当着她的面谈论着苏景铄的生死。
聪明如阿铄,应该也不会想到,布置下重重杀招,最后做了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黄雀竟然就是他的父亲,楚国的皇太子,苏宗仁。
阿铄曾经说过,他的母妃是因为为了诞下他而血崩致死,所以他的这个父亲从小就不与他亲近,也并不待见他。
但是,楚云笙却是知道的,他在阿铄心里的分量,绝对不比旁人更低,否则,他也不会不远万里的去为他遍寻治疗腿上痼疾的方子,也不会涉险抛去陈王都,想方设法找到只因为传言中回春妙手的御医,更不会为了一株药莲而答应师傅的提议。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父亲。
然而,他怎么可以如此践踏阿铄对他的付出和真情,他怎么可以这样……念及此,楚云笙的心又似是被人狠狠的刓了一刀。曾经,她以为,只有她那个所谓的父王才是天底下最不称职最无情的父亲,现在看来,面前这人,阿铄的父亲,更甚。
她心疼,为阿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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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苏宗仁的步撵为首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顺着宫墙过了华庭,一路往南面而去,大约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才终于到了入目所及之处最为威严的宫殿前停住。
楚云笙没有来过楚国的皇宫,但约莫是听到过,楚王住在昭华宫。
而他们现在所停下的这处宫殿的匾额上,赫然写着的就是“昭华宫”三个大字。
这个时候,苏宗仁是要带自己去见楚王?
心底这样猜测着,楚云笙顺着那些人恭迎的目光,从梨花木步撵上走了下来,一边打量着这被重兵重重把守着的昭华宫,感觉像是被笼罩了一层让人透不过气来的乌云。
随时都有可能将这整座宫阙楼台吞噬。
一想到楚王,楚云笙蓦地就想到了在从桃山回卫国皇城的路上,遇到的以林叶霜的哥哥林如辉为首的刺客,他们都是楚王派来的,要取她性命的。
楚王不想让她活着,楚太子也并没有打算让自己好过……这个楚国皇宫对她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才一进来,就压抑的她喘不过气来,不过楚王既然那么疼爱自己的孙儿苏景铄的话,又如何肯眼睁睁的看着楚太子对苏景铄下杀手?莫非……
楚云笙下意识的环顾四下,到处都是穿着墨色铠甲的禁卫军,不远处还有不时的交叉巡逻的守卫,想要进出这昭华宫确实是不容易。
正想着,走在前面的苏宗仁突然停下了步子,回眸看向她道:“还不快来。”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带着低沉的磁音,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
楚云笙丝毫不意外自己脚下的步子若是慢了半拍的话,不会被身后跟着的那个云大人一脚踹飞,也要被那人的目光杀死,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这才用尽力气加快了步子。
只是身子还是太虚弱,走起路来,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的,软绵绵的,摇摇欲坠。
见状,楚太子苏宗宸眉梢一挑,居然对她伸出手来。
楚云笙一怔,下意识的就要避开,哪里还想要真的要他扶着,然而她的脚腕还来不及避开,那人竟然脚下步子一快,眨眼间掠到了她身边,不由分说的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也不看她一眼,直接拽着她踩着脚下的白玉石阶进了殿门。
他这样的动作,与其说是搀扶,倒不如说是生拉硬拽,好在楚云笙反应及时,在他的手掌将将要触及到她手腕的时候,她立即用仅剩的一点内息封住了自己的几处内息流转必经的几处经脉。
这样,即便是被他把脉,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于服用了化功散之后的端倪。
而那人却似是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些,拖拽着楚云笙就一路往殿后的里间而去,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一个守卫阻拦,所有人在苏宗仁出现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跪下了身子,更没有一个人起身进去通报,因此也更加印证了楚云笙心底里冒出来的猜测。
才走到门口,就已经闻到了自里间传来的一阵阵刺鼻的中药味和混杂在里面的龙涎香,以及那一缕混在里面的腐朽气息。
而苏宗仁一路拉着楚云笙从外殿进到内间,一直到了重重帘幕遮盖住的楚王的病床前,都没有松开钳着楚云笙的手腕。
他站在垂帘之下,对两边对着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这两人才忙不迭的起身打起了帘幕。
随着一层层的帘幕被拉开,楚云笙这才看到那张明黄色的大床上躺着的那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身影。
他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颧骨凸起,两只眼睛深深地窝陷了进去,只是那染了风霜的剑眉却依然带着一缕曾经的凌厉之势。
帘幕被完全拉开,他的双目却紧紧的闭着,身上盖着鹅绒绣龙纹锦被,只一双手露在外面,瘦的只剩下蜡黄色的皮包着的一具白骨。
这……就是苏景铄的爷爷?
楚云笙站定,也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想要将他的样子看的更分明一些,他这样子,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常年缠绵病榻所致……而像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