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信也是拱了一下手,旋即又喊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方无,口吻中略有迟疑的道:“不知方先生这次去,预计何时回来呢?”
方无沉默了片刻,然后伸手指了指地上那一窝蚂蚁,温和说道:“等那支笋长成了青竹,方某定然会回来割它制笛。”
方无转身离去,史信看着他的背影,面色平静,然而双眼之中却有一丝复杂神色闪过。
不远处的那名护院家丁已经走近,拱手一拜后即压着嗓音禀道:“公子,林家老宅的火已经被巡城队的人扑灭了,也救出来了几个人。”
史信目色凝了凝,沉声道:“直接说,那个人是死是活?”
护院家丁垂眸道:“此事尚未查明……”
史信紧接着又问道:“行刺之人的来路查清楚了吗?”
护院家丁迟疑道:“亦未明了,是小人失职了,请公子责罚。”
“未得结果未必就是你的失职之故,我为何要罚你。”史信拂袖吐了口气,沉吟了一下后又道:“此事不难猜出是谁做的,但又很难拿到证据查清究竟,就宛如隔靴搔痒,看得见,抓不着,放不下。”
护院家丁闻言面色一肃,坚定说道:“小人一定抓紧时间追查此事,让公子舒心。”
史信点了点头,缓缓道:“你尽力而为。如今先发制人之机会已失,追查幕后真凶之事暂时缓为次要,一切行动以不要暴露相府行迹为重点。相府离林家老宅这么近,此时如果再生什么枝节,我史家就算是伸长脸给人家泼墨了。”
沉默了一瞬,他又对那护院家丁嘱咐道:“再去查一下今天上午府中那些闲客的日常细节,务必做到每个人的活动都有另一个眼见证明之人。想必皇帝那边很快就会有动静了,虽然我史家在此事上无愧于天地,但府中闲客多身份杂,必须提早做足准备,与此事撇清干系。”
护院家丁闻言抱拳道:“小人明白,这就去办!”
史信挥了挥手,待那护院家丁走后,他也返身择路而回。刚出了竹园,就看见一路小跑过去,环发都有些散乱了的丫环小蔷。
史信喊住小蔷,未及开口,就见折转身跑近的小蔷也不顾主仆之礼,只急急问道:“公子,岑先生没有跟你在一起么?”
史信摇头,正要问怎么了,又被小蔷抢了先,她焦急的又道:“这可怎么办啊,婢子就去洗了两件衣裳的功夫,岑先生就不见人影了。他说不想在屋子里呆着,婢子还以为他是去什么地方散步去了,可没想到午饭时间都过了,他还没回来。”
说到这里话语微顿,她垂眸扁了扁嘴,摆明了十分担心的拧着衣袖,沉默了一下后才嗓音骤低的又道:“看这正午的太阳都快赶上暑天的灼烈了,早上郎中来,还吩咐过他需要多休息,他出去这么半天还未回,该不会是……”
“别胡思乱想了,岑先生只是这几天辛劳了些,本身没什么疾患,能出什么事。”史信截断了小蔷的话,想到自己刚才嘱咐过那护院家丁的事,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应该就在园子里,也许歇在某处树荫下,才使得你看漏了眼。你再去他常去的地方仔细找一找,待会我带几个家丁来,史府就这么大,还怕找不到一个人?”
小蔷心下安定了一些,也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言辞有失妥当,连忙矮身一福,低声道:“刚才是婢子失礼冒犯公子,待找到岑先生,再请公子责罚。”
念及林家老宅就在不久前发生的事故,与岑迟失去踪迹的事联系在一起后,史信的心情有些浮躁起来。面对小蔷的谦恭,他并未像平时那般温和对待,而是有些不耐烦的一拂衣袖,背手离去。
小蔷不知道史信心里烦躁的是什么,看着他的背影,她只是满心愧疚于自己没有仔细照顾好那位先生,心头的负罪感更沉了。
在竹、菊、梅三园找了个遍,小蔷依旧没有发现岑迟的身影。最后来到兰园,在这处相府最幽静的地方,她忽然看见刚刚从园外快步走进来的岑迟,心底一阵欣喜,又十分诧异。
兰园的位置与相府后门相连,此地之所以幽静,是因为相府的私务都是经过此门,传向府外。平日里这处宅门除了固定时间会有一批运送垃圾、采办柴炭的仆人进出,即便是相府的闲客也不会经此门出入相府的。
看情形,岑迟居然是从这里出去过,并且又从这里回来了。
小蔷没有闲心去揣摩岑迟为什么要从这处院门出去,守院门的门丁又为何没有觉察,只是在终于找到岑迟后,有些激动的跑了过去,同时喊道:“岑先生,你怎么在这里,让小蔷一阵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