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大的心里忽然无法抑制的生出一股悲观情绪,这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厌恶,然而更沉重的疲惫感在脑海中袭来,让他连多体会一会儿这种厌恶感的机会都没有了。
再次昏迷之前,铁大听到那个少年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放心吧,我会让你看见明天的日出。”
铁大再次进入了假死状态,见他趴在地上,被少年人招过来的锦衣人连忙把他翻了个身,以防他憋气而死。
少年人从他带来的那名锦衣人小森的手中取过一件斗篷自己披上,小森看了不远处处于昏迷中的铁大一眼后问道:“接下来如何处置他?”
“就当你们多养了头驴,干不了活也别饿着他。”少年人淡淡说罢,抬手将那斗篷所带的帽子掀起,宽大的帽檐覆在他头上,阴影下他的脸色已然看不太清楚了。
“回去了。”
……
戌时已过,京都城北的“闲鹤饭庄”里,吃晚饭的客人大多已散去。剩下的稀稀拉拉几名食客,要么是把饭庄当酒肆,趴在桌上喝醉了过去,要么就是谈事为主、吃饭为辅的人。
虽然这座天子治辖的都城,宵禁比寻常城市还晚,可若吃晚饭的时间拖长了,想要再多逛逛也会仓促。不得不说,人的生活习惯是会随着环境的框架而改变形成的。
作为京都两大商业板块之一,地处娱乐商业集中地的闲鹤饭庄在建筑格局上保有该区域一贯的精致与缜密。熏醉的食客大多在大堂,而谈事的食客一律在二楼以上的雅间,上完菜关上门,里外的声音便断绝了。
在三楼北角的一处雅间里,林杉托盅满饮一口桂花酿,幽香顿时溢满在唇齿间。搁下酒盅后,他的目光落入杯中,忽然无声的笑了笑。
坐于对面的厉盖亦是豪气的干了半碗酒,碗沿一矮,正好看见这一幕,他不禁笑问道:“你今天忙了一天,兴致还能这么高,是不是有什么开怀的事,不如说来作酒资呐!”
林杉转玩着手畔的酒盅,微笑着说道:“姓万的位置不保了,明天将有一场大战。”
“吏部尚书?”厉盖动容道:“明天你将公开身份还朝,立即就要动吏部主官,怕是仓促了吧!”
林杉摊手道:“这是皇帝的意思,他早就想扳下那老尚书,如今一切证据都搜集好了,后续的人选也已定下,只不过把刀磨快了让我来挥罢了。”
厉盖脱口就道:“这个续备之人不会是你吧?”
“这怎么可能。”林杉抬了抬眉峰,然后垂眼淡然道:“我跟京官都不熟,很多事也根本还没了解到,也不擅长这个。倘若是工部出了问题,皇帝还有可能把我填上去。”
“那倒也是。”厉盖轻笑了两声的点了点头,注意到林杉酒盅已空,就替他再斟满了一杯。
放下酒壶,厉盖沉吟了一下后又说道:“我相信皇帝既然早有打算,现在又和你联手,万尚书明天是逃不过了,但他的位置代表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这是极得罪人的事,虽然是皇帝授意的,但你还是得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
“嗯。”林杉点头道:“待明天的事了了,我会尽快搬到你安排的住所去。再过不了多久,我就又要离京,到时候就算是他们想找我,恐怕也懒得跋涉了。”林杉说罢,所托的酒盅一倾,又是酒竭见底。
厉盖见状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别喝得那么急,易醉伤身。”
林杉微微举高空了的酒盅,笑着说道:“像这样的小杯,三五盅都不成问题,况且在你面前即便喝醉了,我也不担心你会信手把我丢去哪个旮旯里。”
“没准我还真会。”厉盖盯着林杉戏谑了一句。
雅间内安静了一会儿,旋即爆发出一片爽朗笑声。
“好吧,不喝了,我吃饭。”林杉笑罢搁下了酒盅,拾了筷子夹了片香酥鱼。这鱼肉被拔了刺后切片,先过热油再入锅炒,略腌制过的鱼片炒出些许焦黄色,酥软入味,口感极好,下酒下饭,是雅间食客一贯爱点的特色菜。
扒完半碗饭,林杉才搁筷停了一会儿,这才觉察到对坐的厉盖既不吃饭也不喝酒,目色微凝,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这一幕很快让林杉想起一事,随即说道:“我差点忘了,你现在也不是什么闲人,百忙之中你怕是不会把闲时用在听我的磕唠上。到底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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