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考棚,江云直接沿路往学宫大门这边而来,此刻学宫大门两边的角门已经开了,江云也没多待,径直出了学宫,迎面就看到外面一张张翘首而望,带着各种焦急等待神色的面孔。
这其中自然没有等着他的,他也没有在此地多待,又径直一路回了借宿的白马巷曾府住所。
此刻的屋主人曾怀正坐在前面的大厅里喝茶,一眼看到走进来的江云,心中一动,就向对方招了招手。
江云走了过去,向对方行了一礼,曾怀看着他含笑说道:“江小友回来的倒快,这次考的如何?”
事实上借宿的七人中,其他严政等六人都还没回来,江云是第一个回来的。
江云也没多说,只是泛泛道:“还不错。”
看此人倒是挺淡定的,不知是真有几分底气信心,还是装作出来的,曾怀呷了一口茶,意味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说道:“想不想提前知道一个结果?”
江云听得一怔,一时没会过意来,难道对方还能提前知道结果?他又不是本次院试的主考官,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莫非是其中又有什么幺蛾子?已经饱受“科场迫害”的他,觉得不对劲难免就要往这方面想了。
似乎是猜知了对方的一些心思,曾怀哈哈一笑,道:“你不要多想,我的意思是说,你只要把你考的那篇文赋写出来,我看过之后,给你评一评,能不能中,不敢说保证能够看准,但我想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江云听了之后,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对方原来是这么一个意思,看对方兴致盎然,再加上这位屋主人对待他们这些借宿考生也着实不错,他也不想驳了对方的兴致,再说也想看看自己的真实实力如何,当下也就坦然应下了,道:“能得曾前辈的评卷,是小子的荣幸,小子这就默写出考试文章,请曾前辈过目指点。”
曾怀微微一笑,朝着旁边的书桌伸手示意,江云一看,敢情对方早有所准备,这笔墨纸砚都已经准备好了在这。
他当即也不再推辞的就走了过去坐下,拿起笔,本着丑媳妇不怕见公婆的心思,就开始默写起自己刚才的院试文章。
前面的大部分文字,都是一字不落的默写出来,只是到了最后收尾一段,他却没有如实默写,而是自己另想了一个结尾补上,这么做,只是想看看,凭着自己的真正才学,能够写出一个什么水准,得到一个什么评价,能否有机会中榜。
他相信,作为一个曾经的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科场成功人士,对方的眼光还是差不离的。
默写罢之后,他就起身把稿子交到了已经等在那里的曾怀手中。
曾怀接过他的稿子,很自然的用望气之术扫了一眼,只见卷面上呈现出一条条短而粗的条纹,散发出淡淡青色的光华,不看文章内容,只看这纹章文采,就是一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虫文。
只看了这一眼,虽然还没有仔细看文章内容,曾怀心里就有底了,文以气现,文采如此,其文已可知矣,不出意外的话,这人院试是要落榜了,一篇如此普通的虫文,是不足以在竞争激烈的院试中脱颖而出,力压群英上榜的。
看来自己易术预测到的“有客到,中榜”应的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或者说自己的易术还不精,根本就是预测错了。
虽然心中有了定论,但他还是耐着性子从头到尾又把文章内容过了一遍,看罢之后,心中更是了然了,从文章内容看,对方还是有一些行文功底的,也有一些可观之处,否则也不能成就一篇虫文了。
但也仅此而已了,整篇文章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平平无奇,波澜不惊,偶有几处奇诡,作惊人之语,但也现穿凿雕饰之痕,其中意气还不是通达。
对方若是再苦熬磨练,沉淀积蓄几年,悟得一些真意,未尝没有再上一层的机会,但只就现在这篇文章说,离秀才功名还差了一些火候。
看罢文章之后,他抬起头,看到对方正望着自己,等着评价,便微微一笑,道:“江小友是打算听真话呢,还是听假话呢。”
江云道:“当然是要听真话,曾前辈尽管直言就是,在下还受得住。”
曾怀便道:“那我就直说了,以江小友这篇文章看,要想上这文华榜,还是差了一点火候的。”文华榜,就是院试之榜的雅称。中了秀才,意味着就能写出一些文采锦绣华美之文章了。
江云听了,虽然对这个结果已经有所预料,但心底里还是微微有些失望的,他当然希望自己能够凭着真才实学上榜,但现在来看,这还只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了。
“多谢曾前辈指教了,在下自知才学不足,还当继续孜孜苦学以求上进。”他拱拱手,坦然的道。
若是其他人,听到这番话,少不得要颓唐丧气一番,可见到对方能够坦然接受这个结果,并没有现出多少失意沮丧,简直就像是没事人似的,曾怀倒不由得高看了对方几分,拈须说道:“孺子可教也,以你之才,若是发奋苦读,再积累上几年,登上文华榜,并非难事!”
江云道:“这莫非就是曾前辈要说的假话么。”
曾怀听了,也不禁被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曾前辈在笑什么?”随着话声响起,只见一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严政等人也从考场中回来了。
“平川也在!先前在学宫门外没等到平川,我就说平川定是提前交卷回去了,大家还不信的。”严政进来笑着说道。
“平川回来这般早,定是考的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