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死后家里的美貌老婆定会给他绿帽戴不由泪眼汪汪心里千百遍地叹息。
正要闭目待死那手指却不曾捏碎喉结只移上了鼻端好似住察看自己是否熟睡。安道京念头急转知道还有活命良机他故做熟睡梦呓道:“老婆……别再摸了……”拼起生平余勇直往萨魔的脚背抱去嘴唇撅起还去亲吻。
这下行险做作果然瞒过了萨魔耳听那怪物蔑笑两声将脚提了起来安道京不禁泪眼朦胧暗自感谢老天保佑看来准是自己行善多多这才能侥幸逃得性命。
正感慨间忽听远处咀嚼声响起好似有人在吃食什么安道京急忙睁眼赫见那怪物蹲在火堆旁手上拿着残余鹿肉在那儿张口大嚼。
安道京心下惊诧暗想道:“这家伙好容易逃出牢笼怎么不逃走反在这儿吃食?难道他是饿昏了?”百忙中不及细想随手抓了颗石子用力扔向刘德。
石子飞出啪地一响正中刘德脑门只打得他鲜血长流。刘德睡梦中给人暗算登时大怒他咒骂两声坐了起来一睁眼便见火堆旁一条巨汉在那吃食不是那萨魔是谁?
刘德吓得魂飞魄散正要去摇陈旋匆听萨魔低吼一声转头便朝自己这个方位看来刘德心头惨叫当场往后倒下任凭血流满面睡姿仍旧安详。
安道京何等奸滑一看刘德那幅死相便知这小子装聋作哑定也在那装死。心下不住口地痛骂:“死小子这当口只求活命还称什么武林高手!”
他知道情势危急如果萨魔起疯来众人不免惨死当场此刻万万不能惶急他静下心来侧耳倾听只听那萨魔嗯地-声打了个饱嗝八成是吃得胀了又听脚步声细碎似在众人身上搜东搜西霎时给他找出了一袋酒浆当即举头狂饮咕噜噜地灌着。
忽听一人喝道:“什么人?”也是萨魔举止太过猖狂终给最外圈的兵卒察觉一人口中喝问快奔来走不三步萨魔飞身而起大滩鲜血已然洒落满地那人竟给怪物撕成了两半。安道京看在眼里知道萨魔武功远胜自己更吓得全身软不敢稍动。
萨魔冷笑一声提着两块死尸飞上树悄便将尸藏在树丛。过不多时便又折返囚车只听骨骼轻响耶萨魔竟又运起缩骨神功再次回到车里去了。
眼看怪物把囚车当成住处一般安道京不由得诧异万分不知他有何阴谋。安道京猜来想去霎时心下大惊:“这家伙好大的胆子原来存心要上北京闹去!”
先前萨魔大闹翁金城只为验证自己的武学高低便无端闯入鞑靼可汗行宫打死百余高手奸杀十来名嫔妃这怪物武功如此高强居庸关的守军怎可能拿住此人?想来可汗追捕太紧萨魔索性被俘也好借着锦衣卫的囚车一来避开北方高手的追杀二来又可安安稳稳的抵达京城。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安道京越想越怕怪物要是真的入京皇城腥风血雨不知要死多少人想起自己一家老小都在京城心里不住慌只想找个法子传讯回去好让众人有个防备。
只是情势异常为难囚车里的怪物既奸且残自己若要贸然行动定会打草惊蛇以这怪物武功之高随时都能难安道京满心叫苦只有佯做不知在那儿苦苦装睡。
好容易挨到天明安道京急忙爬起他双眼黑兀自装模作样大声叫道:“好一场睡!真个爽快啊!”话声甫毕众下属纷纷睁眼揉睛爬将起来也都喊道:“好睡!昨夜真睡得畅快啊!”
众下属个个眼眶黑面色惨淡哪像是饱睡一场的模样?照此观之这群家伙没给迷香薰倒十之**全在装睡就怕-个不慎给萨魔觉了不见给人活活撕成两半。
那刘德满头是血兀自在那儿大喊畅快安道京又气又恨急急走去一脚便往他脸上踢去刘德急忙闪开陪笑道:“统领起得早啊!”此时陈旋也已起身揉着眼道:“怎么了?可有事么?”看他睡眼朦胧的模样只有他一人睡得安稳丝毫不知惊险。
安道京哼了一声努了努嘴示意陈旋去看远处地下那滩血。陈旋猛一瞧见登时大惊正要大声嚷嚷刘德眼明手快忙掩上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大声说话。
陈旋也是个醒觉的:心下惊疑不定只把眼瞅着安道京等他吩咐。
安道京压低嗓音道:“大事不妙那妖怪老早解开囚车铁索随时可以难杀人。”
安道京一边说话一边瞄着囚车的动静就怕给怪物听见了不免提早动手。
陈旋脸色青颤声道:“那咱们该怎么办?立时出手火并么?”
安道京摇头道:“这人武功高得出奇咱们千万别硬拼待我飞鸽传书先行知会江大人一声等援军到来再说。安道京向来精明知道江充手下能人无数只要拖延得当朝廷定能请来高人降魔护法等这些大人物一到何必还要自己硬拼?自能留住性命吃饭了。
安道京怕萨魔觉便吩咐下属打点行囊假作忙碌他自己则悄悄取来鸽笼提了纸笔写了张字条便请江充派人过来援助到时不管是罗摩什过来还是卓凌昭出手总之都强过自己。忙了一阵二人偷偷摸摸地走到树林里方敢放鸽高飞。
白鸽冲天飞起三人抬头望上各自低声祝祷忽然之间囚车里一枚石子破空飞出竟将白鸽击落下来准头之佳世所罕见。
安道京惨嚎一声低声道:“完了!这魔头好生奸滑不让咱们往外联系。”
刘德面色惨淡低声道:“怎么办?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么?”
安道京皱眉苦思这萨魔武功太高随时可以破车杀人己方说来不过三个好手其余下属武艺有限若要当场硬拼实在挡不住这怪物的攻势。他心中思索手上却没闲着解开死鸽脚上的竹简扔入脚边的淙淙小溪盼有乡民百姓察觉能将字条送到驿站去。
陈旋与刘德想起性命垂危都是眉头深锁神态甚为哀戚。
安道京见他们害怕霎时嘿地-声奋然道:“大家别慌三十里外有处鹰险峡地势极险朝廷在那儿又有座驿站守军足有五百人咱们便在鹰险峡来场大厮杀!”说着重重往两名同侪肩上各拍一记打气道:“虚死谁手还不知道哪!”
眼看陈旋、刘德唯唯诺诺安道京心里抱定主意一到鹰险峡他老兄便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至于陈旋等人的生死只有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
景泰三十二年鹰险峡九月二十三日天阴
鹰险峡长三十里乃是通往京城的一条捷径。此地既称捷径必然客商云集果然峡谷入口人声鼎沸往京城贩货的、访友的、求官的来往商旅络绎不绝直把小镇挤得满了。镇上最大的酒铺名唤小莺楼占了这等地利自是生意兴隆高朋满座。
小莺楼顾名思义此处自有不少莺莺燕燕时近黄昏。大批旅人在此歇宿众人一掷千金欢饮唱歌更显出阔气来。
这天镇上忽然来了名怪客。
这人身穿红衣身形巨大威武面色黄褐一望便知是个蒙古人但即便高大些肥壮些还不至于让人怕。这人之所以叫人心里寒实在是因为他的眼神好似不是人似的。
这人走到门口时小莺楼的掌柜便知来了个可怖人物他开铺做买卖几十年了这种识人眼光决计少不了心里不住祈祷别让这人走进来。
世上不如意事总是那么多平日想要客倌进门磕头也没人理会但凶神恶煞赶上门来却是推也推不掉。当那怪客跨进门里伸手敲了敲桌子之时掌柜心下叫苦只觉霉气冲天可又不能置之不理当下急忙赶将过去抬头陪笑。
忽然之间脚下好像踩到了湿黏黏的东西他低头望着脚边看见了靴旁的血水。
淙淙血流正从那怪客的红衣上滴落下来流满了酒铺之中。
那不是红衣而是血衣沾满血浆的红衣裳。
那掌柜骇然出声也许眼前的不是人而是妖、是魔、是刚从地狱爬出的凶神恶煞。他望着妖怪泪水盈眶只恨自己平日节省舍不得多吃些好的恐怕日后再也吃之不着了。
那掌柜低下头去全身抖那怪客森然一笑伸手抚摸他的脸庞。
杀气传来掌柜只觉自己的心跳已然停顿想要移动脚步却少了胆子想打躬作揖却没了气力最后他双膝软倒语带哭音悲声道:“爷要什么?”
那怪客眼光冰冷朝店里的酒肉瞧了一眼又朝店里姑娘瞄了一眼。那掌柜如何不懂心意?霎时磕头如捣蒜连声道:“成……成……马上给您送上……”说着急急吩咐后厨送来酒菜要姑娘们全数过来陪坐。
店中客人本有身强力壮的但见了怪客的可怖模样哪还敢罗唆什么霎时走得一个不剩店中女郎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可怪物上门谁敢不应?众女花容失色颤巍巍地走将过去站在桌边抖。
那怪客望着自己的酒杯低吼一声一名姑娘全身抖提着瓷壶胆战心惊地斟上了酒。那女孩儿怕得厉害双手着实拿不住酒壶霎时之间洒水不曾入杯酒壶反倒摔落在地。
那怪客低吼一声左手伸出接住了酒壶跟着右手一探按住那女孩的头顶似要惩罚她的无礼。那女孩尖叫起来拼命要逃但那怪物力大无比手中微微用力便如铁钳般夹住头颅女孩儿身小力弱如何能逃?当场泪如雨下两手连连挥舞。
那怪物提起酒壶仰头痛饮。只等酒壶喝干便要捏碎这女孩的头骨。
掌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要差人去报官却又不敢移步只在那儿叫天叫娘。
“店家看座!”
在这肃杀的-刻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条大汉杵在门口这人身穿制使服色左手提着行囊右手戴了只铁手套看他相貌堂堂四方国字脸隐隐生威却是位朝廷命官来了。
“店家!看座!”
那大汉唤了两声见众人飕飕抖仍无人招呼自己他满脸纳闷摇了摇头自行走入店户。
甫一入店陡见店中老小面无人色只盯着店中一张板桌那大汉微微一愣眼角飘移随着众人目光看去只见西角落里坐着一条巨汉正举着手掌按在一名女孩的头顶上似乎要捏死她。
那大汉吃了一惊他身为朝廷制使不能坐视不管当下跨步向前走到板桌之旁沈声道:“放了她!”那怪客不去理他自管仰头喝酒掌上微微劲那女孩儿面露痛楚之色双目渐渐突出。那大汉见情势危急哼了一声铁掌拍出便往那怪客手腕攻去。
那怪客冷笑一声右手仍是牢牢抓住那女孩儿左拳挥出猛向那大汉回击过去这拳力道雄浑拳风劲急桌上碗筷给狂风刮起霎时摔落一地。
猛见那怪客武功高得出奇那大汉也是吃了-惊霎时真气涌出铁掌瞬即加力。
拳掌相接无声无息两人身子都是微微-晃竟是不分轩轾。那怪客面露讶异之色松开了右手那大汉眼明手快立时将那女孩儿拉开三尺示意她退到一边。
那女孩儿高声尖叫摔倒在地店内众人又惊又怕急忙将她抱了起来。
那怪客见杀人兴致被人打断当场低吼一声甚是愤怒。那大汉却也不惧他抖开官袍对面坐下沈声道:“吾乃征北都督麾下京城制使伍定远敢问阁下堂堂一条男子汉何故欺侮一个卖酒女孩?”
此人满身公门气味手上又带着铁套自是伍定远到了。前两日他本在押解漕运米粮忽地接到了公文要他孤身前来鹰险峡驿站说有要务接应云云好容易赶到此处没见着朝廷驿站的人马反撞见这名怪客顺手便救了一各女孩儿。
那怪客沉默无言眼光却是凶残冰冷伍定远见他不似中土人士正猜想他的身分忽见大门外一名肥胖男子急急奔来停在门口跟着向他连连挥手似在示意他急离开。
伍定远眼光锐利已认出挥手那人便是安道京看他模样狼狈全身浴血不知生了什么惨事他心下大奇正要站起询问忽然之间身前板桌疾冲而至伍定远防备不及霎时给撞上了腰间。
碰地大响传过板桌已成粉碎伍定远给巨力-撞身子倒飞出去撞塌了背后砖墙倒在烂石堆中死活不知。、
门外那人正是安道京原来这日正午囚车甫人鹰险峡安道京尚未开溜“京城最快刀”陈旋已然难当头便向萨魔狂砍一刀那萨魔早已有备旋即破车而出双方激战一场萨魔虽只孤身一人武功却是既高且怪下手更是凶狠无比己方好手无人能挡一招半式霎时死伤殆尽。安道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靠着生性奸滑连连装死总算给他逃出了虎口本想怪客定往京城去了便先逃回镇上天晓得又在这儿遇上了他。
眼见萨魔缓缓转过头来对着自己森然一笑安道京全身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双手连摇一步步向后退却。
猛听萨魔狂吼-声声震屋瓦店中姑娘无不掩耳大叫纷纷朝外奔出萨魔兽性大直向安道京冲来安道京惨叫一声便往一名姑娘背后躲去抱住了她的腿在那儿飕飕抖那女孩儿吓得大哭:“你……你一个大男人别躲在我背后!”
安道京心魂俱碎哪敢转身出来?反把身子一缩更躲在那女孩儿脚下。萨魔哪管这些小丑心情嘶嘶冷笑斗大的拳头挥出便要将安道京与那女子一并击死。
忽然之间一道紫光闪过斗大的铁拳如雷霆般击来正中萨魔嘴角这拳力道好重只打得他弯腰后仰几欲倒地。
只见一条大汉神威凛凛怒目望向萨魔正是伍定远来了!
天山传人号为真龙正所谓“神眙宝血符天录一代真龙海中生”伍定远身负真龙之体怎能轻易便死?众人见伍定远非但未死尚能出手御敌无不欢呼起来便连安道京也是高声叫好。
萨魔见敌人未死更不打话双手登时急攻左右双拳各出八记共计一十六记飞拳拳力刚猛破山举路却又诡异难测正是他用以击垮鞑靼国高手哲尔丹的绝世武功。
快拳攻来伍定远嘿地一声跨开了马步也是两手急挥左右各出八记手刀护住了全身要害。
手刀飞拳相互激荡劈拍脆响不断两人四臂急挥都在以快打快。
那萨魔身长九尺乃是罕见的巨汉伍定远身形也甚高大只比萨魔矮了几寸二人激战之下如同熊虎拼杀客店伙计掌柜早已逃得一个下剩店中桌椅给两人拳锋扫过无不破烂润粉碎。
安道京虽已逃到店外但劲风扑来却也觉得火辣辣的甚是疼痛。他见伍定远武功高得出奇不由得心下骇异暗想:“几个月没见这姓伍的动手怎地武功练到这个地步?***那神机洞还真有些鬼门道”
斗到酣处萨魔见伍定远身手快得出奇若要以快制快自己实在占不到上风须得另出奇招方能制胜:心念甫动身子兜转成圈避开了伍定远的手刀跟着化拳为爪趁势扭住伍定远的臂膀。这招正是他的独门摔角绝学中原人士无从得知果然便一举得手了。
伍定远仗着自己力大也不来怕正要反身挣脱忽然之间萨魔向前一挤贴身近靠两手环腰膝盖顶住尾椎跟着奋起神力竟将伍定远举了起来。
伍定远没料到对方竟有这手怪招一个防备不及已被头下脚上重重倒摔下去。
萨魔虽然杀人成性其实武功甚是渊博早将摔角技法融入高深武学之中这种打法全不同于中原的小巧擒拿走的是大开大阖的路子中者或颈骨断折或脊骨碎裂可说惨不堪言。这招倒摔便是由蒙古摔角演化而出专用在近身肉搏之时虽无点穴的灵巧却比点穴更见杀伤威力也易于学习许多。果然伍定远脑门撞地已然鲜血长流。这下撞击力道奇大非只带上了身子的份量还加上了萨魔的雄浑内力若非伍定远浸泡过伏羲宝池体质大异常人恐怕这下撞击已让他脑浆迸裂死于非命了。
伍定远被撞得浑浑噩噩不知高低萨魔毫不放松揪住了伍定远的头提起脑袋用力便往地下撞去砰啪声响中砖岩尽裂沙石四射伍定远满面鲜血已然昏晕。
萨魔知道伍定远甚是耐打怕这几下还要不了他的命当下左手探出叉住伍定远的颈子将他身子高高提起跟着重重一拳击出正中脏腑要害。
伍定远受了这拳身子便如断线风筝般直直滚入客店后堂。
萨魔击败强敌登时仰天狂笑转身便朝安道京走来安道京又惊又怕又急又气大声叫道:“伍定远!你怎么死得这般早?你不是他***天山传人吗?快快起来还手啊!”
此刻店中老小逃得一个不剩只余安道京孤身一人眼看毫无转圜余地除了拔刀御敌别无生机。安道京把心一横纵声大叫霎时亮出宝刀已是准备放手大杀了。
萨魔冷笑连连左右两手相握指间关节劈啪作响目光凶狠难言。安道京见了这鬼模样忍不住全身抖方才的勇气又抛到九霄云外心道:“怎么办?我真要硬拼么?”
眼看那怪物一步步走来安道京忽地面露喜色指着后堂叫道:“伍定远快!快!快起来揍他!”萨魔听那伍定远未死忍不住一惊急急回头望去那伍定远哪里爬起来了?兀自倒在地下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般。
萨魔转回头去只见安道京手上拿着刀正想往自己身上捅入看来这人当真奸滑至极。萨魔轻蔑冷笑一个耳光用力挥出登把安道京打倒在地这掌力道好重只打得安道京右边脸颊高高肿起连眼睛也张不开了。
安道京趴在地下待见萨魔跨步过来便要杀害自己他急忙吐出几枚牙齿陪笑道:“大爷、老爷、亲爷爷您别急着杀我回头看看后面相好的又上门啦。”说话间兀自挤眉弄眼十分卖弄玄虚萨魔知道他黔驴技穷哪会再次中计?怪笑两声拳头便自击落。
眼看安道京便要被打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忽然间萨魔喉头一紧竟给人牢牢扼住了。
萨魔又惊又怒侧目看去只见伍定远竟尔爬起身来血流满面间脸上满布怒火直往自己瞪来。萨魔吃了一惊万没料到这人如此耐命忍不住大为懊悔方才自己没趁势扭断他的颈子。
此刻萨魔喉头受制已被伍定远用肘弯紧紧勒住万难挣脱得开慌张间萨魔两脚往地下一撑身子往后重重撞去正中伍定远胸膛伍定远胸口疼痛手腕便自松了萨魔身子一矮抓住伍定远的手腕趁势向前弯倒霎时便将他摔了出去。
这时情况危急伍定远若要倒栽葱似的摔下必然暴露全身要害敌手必趁机痛下杀手他临危不乱半空中提起真气身子一个翻转两脚向地稳稳朝下落去。萨魔本要上前抢攻却险些给他的脚跟砸中头顶大惊之下急忙往后闪开。
萨魔呆呆望着伍定远似被他的怪异身手吓呆了他愣了半晌这才出狂吼使出摔角技法又住伍定远抓来。他见对手打不死一般连着几次爬起再战已是恼怒至极倘再不出生平绝学将伍定远的颈椎一次扭断却要如何出这口恶气?
蒲扇大手抓来不知隐藏多少厉害后着伍定远身处危境但他武学根柢有限要他如何看得懂这些独门摔角技法?安道京虽然见多识广却也猜不透萨魔的招式想要提醒伍定远却不知窍门何在只有干着急的份了。生死之际萨魔的身形闪动已在眼前伍定远虽然进退如电但眼前这人脚法太过难测忽左忽右实在不知该往何处闪躲。
正犹豫间萨魔已来到身前五尺手掌更摸上了伍定远的后颈。
伍定远情急之下也想不出什么绝招御敌索性运起师传拳法一招“开门见山”便向萨魔门面打去。
这招“开门见山”平庸可鄙便连初习武的孩童也能使当此高手决战使出实在太也难看萨魔仰天狂笑便要侧头闪开跟着扭断伍定远的颈子。
猛听劲风飕飕势道雄烈拳快得惊人稍一眨眼便至鼻梁之前。萨魔大吃一惊不知这拳怎能这般快法?看这拳力道如此沉重若要正中脸面五官哪还能保怕连眼珠都要给打将出来了。骇异之下顾不得下手扭断颈椎当下急忙放手侧让一步。
伍定远大叫一声又是一招“开门见山”再次对着萨魔进击这拳伴着猛烈风声竟比上一拳还要劲急快。萨魔见无法可挡只有靠着独门步法加水蛇般侧身绕开。
安道京站在一旁观看眼看伍定远接二连三逼开敌手全是仗着拳脚奇快。武功本身倒甚幼稚。只因他身负真龙之体凡俗招式到了手中便比常人快上千百倍仗着这个“快”字敌人自然难以抵挡。也是为了这个“快”字那时华山上以宁不凡剑法之精尚且无法制服伍定远安道京心下了然已知萨魔招式再奇再怪也要屈居下风。
只见伍定远再次挥拳又是一招“开门见山”打出萨魔给伍定远的怪招连番纠缠早已心浮气躁再见了这招“开门见山”忍不住大怒欲狂他苦练无数技法哪知却敌不过区区一招“开门见山”他怪叫一声也是一举挥出朝着伍定远的拳头击打过去。
两拳对撞那是硬碰硬的真功夫决计无法取巧萨魔仗着自己力大无穷生平从无敌手对方若要以力较力那是正中下怀了。
二人争头尚未交锋已听爆裂声不断却是两人拳头间的空气受猛力急挤压便如拍爆纸袋的声响一般足见二人拳上的真力何等惊人。
双拳对碰爆出轰然巨响只听萨魔厉声惨嚎右手五指鲜血四溅指节竟遭粉碎!
萨魔生性悍勇虽然重伤却无退缩之象只听他怪叫一声飞脚踢出直朝伍定远门面而去。伍定远斜身闪开猛然间萨魔一声冷笑胸膛一挺十来枚钢镖从怀中飞出全数射在伍定远身上。
这下变故忽起只把安道京看得目瞪口呆那时萨魔给他擒住想他宗师身分也不会暗藏什么暗器便没搜身没想这人卑鄙成性身上居然暗藏这等玄机倒真是料想不到了。看这些钢镖色做朱红状做十字定是染满剧毒可怜伍定远定要性命不保。
此时伍定远双目紧闭身上满布钢镖安道京情知唇亡齿寒大势已去他虽与伍定远有隙但两人此番共御强敌无形中也生出了一些情谊忍不住撇开头去叹了口气。
萨魔哈哈大笑他被伍定远打得鼻青脸肿心中恨极但最后自己终以卑鄙招式打败强敌大大折辱他一番倒也算是快意。他踏步向前照着蒙古习俗便要将伍定远的脑袋揪下好来当作战利品。
正要下手忽见伍定远双目睁开精光暴射而出冷冷地道:“奸贼你如此卑鄙无耻可别怨我下重手了。萨魔见他身中毒镖竟尔未死直如怪物一般只惊得他低吼连连往后跳开一步。
伍定远昂起头来仰天狂啸内力到处身上钢镖竟给震脱在地安道京睁眼望去只见伍定远身上伤口甚浅看来他有内力护体不曾给伤了要害。这场龙争虎斗还有得打。
伍定远双目环睁将铁手除下厉声道:“奸贼!真以为我不敢杀人吗?今日让你见识伍某真正本领!”时近黑夜伍定远怒目望向萨魔只见他右臂坦露璘璘紫臂幽幽生光好似什么鬼怪一般、萨魔不知这紫臂的底细只愣了半晌便又上前抢攻。
伍定远仰天叫道:“虚空紫!”三字喊出右掌挥出一道紫光离掌飞去正是“披罗紫气”的起手式“虚空紫”!
天山传人次使出正宗武学紫光闪过只听“啊”地一声惨叫萨魔抱住了脸只在地下打滚安道京揉着双眼目瞪口呆不知生了什么事。伍定远站在一旁冷冷地道:“我虽不知你是何方神圣但你几次痛下杀手行止卑鄙今日不将你就地正法不知要害多少人。”说话间举起右臂望之如同龙爪。
此刻胜负已然分晓伍定远铁手在身萨魔已见不敌何况他尽除枷锁龙爪奔出?萨魔知道敌人武功远在自己想像之上他不敢恋战纵身便往店外奔去。伍定远哪能放过他双足一点便也追了过去。安道京是株墙头草一见有便宜可捡便也急急尾随出店。
甫出客店之外只见萨魔随手一抓手上多了件东西伍定远错愕之下只得停下脚来?萨魔手上抓的不是什么神兵利刀而是一名老人一名穷困无辜的年老乡民。萨魔嘿嘿一笑勒住那老人的颈子目光大见凶残只要伍定远上前一步他便要扭断这老人的颈椎。看来此人的卑鄙无耻远在寻常奸徒之上。
萨魔嘶嘶冷笑手指着伍定远示意他往后退开伍定远不敢违背向后退了一步。
萨魔见计谋得逞嘴角斜起正想着出奇制胜的险招便在此时安道京也已奔出店来他猛见那乡民的面便是一句惊叫:“刘总管!你怎也在这里?”
萨魔听了“刘总管”三宇不由得微微一愣便在此时怀中那名老者笑道:“安统领好久不见啦!”
话声末毕那老者的手指快如闪电地点出直朝萨魔小腹插去萨魔吃了一惊不及防备霎时小腹已受了暗算这指真力强韧登时穿体而入饶那萨魔内功深厚也是受之不起一时面色如纸两手便松了开来。
萨魔心机再深十倍哪能料到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穷酸老人竟是堂堂京城十二监之、身怀绝技的秉笔太监刘敬?一个不慎身上登时重伤已是单膝跪地。
眼看刘敬还要抢攻萨魔大怒之下纵声狂吼直向刘敬冲去伍定远吃了一惊深怕刘敬敌他不过正要上前助阵刘敬却微微一笑向他摇了摇手。便在此时两旁民房传来呼啸之声屋顶上黑影闪动跃下了两名秃顶男子。伍定远恍然大悟才知刘敬早有万全准备。
那两名伏兵身法快绝一左一右便与刘敬三人合力抢攻此时萨魔的右拳已给伍定远打碎手指断折许多摔角技法难以使出武功自是大打折扣那三人身手又是高明之至此起彼落攻势如同阵法萨魔先前受了刘敬一指偷袭胸腹已有内伤久战之下全身气力渐渐不济又过了几招身上接连中掌他悲声嘶吼犹在做困兽之斗刘敬等人毫不放松接连抢攻终于刘敬一掌印上萨魔胸口将他打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刘敬知道萨魔狡猾异常当下使了个眼色一名秃头男子伸指出去又朝萨魔前胸后背几处要穴点下以免他故做姿态又暴起伤人。
此战东厂、锦衣卫同时出手拿人孰高孰下一目了然安道京站在一旁观看心中也感惊叹登即陪笑道:“刘总管神功盖世真叫小人大开眼界了。”他虽是江系大将但只要江充不在场他对刘敬可是千依百顺马屁十足就怕得罪一点半点。
刘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安大人人家陈旋、刘德两人身受重伤你却跑得不见人影安大人的轻身功夫可真越练越高哪。”安道京脸上一红知道自己独自逃亡一事已被揭当下拱手为礼急急赶回鹰险峡去了。只是一会儿残存下属见他逃命回来气愤之下不免上前围殴到时他可要再找法子脱身了。
事情了结伍定远松了口气他抹去脸上血水问向刘敬:“敢问刘总管可是您传讯过来要下官赶到此地的么?”刘敬微微一笑颔道:“这个自然了。若不是你这位天山传人出手京城有谁挡得下这只蒙古怪物?”说着拍了拍伍定远的肩头神态甚是亲热。
看来刘敬消息灵通眼线遍布全国还是靠着这名老太监的手段这才保全京城无数百姓。江充这厢人马闻讯定要自愧不如了。
伍定远对这太监向是三分敬、七分怕十分摸不着底细他把身子一缩躬身道:“既然人犯已然捕擭在下职责已尽这便回京去了。”正要转身离开忽听刘敬笑道:“别急着走你的职责哪这么容易尽啊?伍定远啊天山里的故事你难道忘了?”
伍定远听了这话忍不住全身一震反身望着刘敬。
刘敬微笑道:“可否借一步说话!”伍定远面色铁青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明说。
刘敬眼光瞄过那两名秃顶男子立时会意当下快步行开守住了四周。伍定远见东厂诸人慎重若此全身冷汗更是涔涔而落。适才他与萨魔决战百合尽管生死立判尚且不曾如此紧张足见他心中对刘敬有多么敬畏。
寒风潇潇落叶纷飞天空灰霾一片刘敬肃然仰天道:“伍定远咱家想请你杀-个人。此人高居庙堂之上若无绝顶武功绝难近他身前三尺不知阁下意愿如何?”
伍定远倒退一步颤声道:“你要我杀江充?”
刘敬没有回答。他回过头去凝视伍定远的双眸那眼神不像是求恳倒像是一种期待一种鼓舞伍定远给他看得难受至极低下头去竟是喘息不定。
刘敬慢慢将目光移开淡淡地道:“你别害怕咱家绝非强人所难之人你若不情愿做咱家也不会为难你。”伍定远听了这话略略松了口气拱手道:“多谢公公。”
刘敬将身上乡民的衣杉除下露出里头的官服他弯身脱衣也不去看伍定远迳自道:“算了你自管走吧。不过走之前咱家先问你一句你无端捡了这身武功连蒙古来的绝顶高手也敌你不过你有没想过日后要做什么?就这样屈就一个小小的制使每日押粮押米?天山传人身负天之道却成厂朝廷豢养的一条走狗。你说可笑么?”
伍定远呆呆听着这席话刘敬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微笑道:“也罢就当咱家多说两句了吧也许你心中的道便只那么点高。又何必为难你呢?”伍定远身子一颤低头望着自己的右臂面色苍白若纸刘敬见他若有所思只挥了挥手道:“你可以走了”
伍定远扬起头来霎时心有所感他伏身下地朝刘敬拜了几拜;说道:“刘大人伍定远读书看限很多道理是不明白的伍定远的那点心眼也成就不了太难的大事。但我一朝生为执法便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请刘大人放心我绝不会辜负这身武功的。”
刘敬颔道:“很好咱家还是那八个字送你义所当为毅然为之。”伍定远听了这话却不答话迳向刘敬叩三次便自起身。
临行前两人眼神相对霎时间伍定远忽然懂了宁不凡的心事这世间的是非善恶忠奸黑白当真好难……刘敬、江充这些人都不是他能懂的也许连柳昂天、杨肃观也不是他能理解的人……也许做个小小的捕快提着那把小小的尺才是他该走的道路?
伍定远叹息良久向刘敬微微一拱手便自离开。
眼见伍定远缓步离去刘敬看在眼里也不阻拦只是脸上神色寂寥似有些倦了。
一名秃顶男子走了过来站在刘敬身边低声问道:“刘大人这人意向如何?可愿意赌这一把?”刘敬凝望伍定远背影却是叹了口气。
那秃顶男子皱眉道:“他不愿动手?”
刘敬叹道:“硬要激将他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的。不过伍定远太过忠厚这次宫廷大战何等为难绝不能有所闪失他武功虽高性子却是不合。”
那秃顶男子沉吟道:“照秦霸先留下的遗嘱来看若无他的传人一同举事大事绝难竟功伍定远若不与事大人却要如何打算?”
刘敬闭上了眼淡淡地道:“不打紧没有伍定远我还有一步棋。”他睁开双眼遥望天际道:“此人天生反骨命中注定。只等咱家点破关键之处谅他不得不反。”
秃顶男子似懂非懂却也不敢反驳只得连连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