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景楼上,江山如画。
叶应武坐在上首,张世杰陪同在侧,而叶应武往下,陆秀夫、章诚和郭昶。
虽然一众人爬上山来很是疲惫,章诚更是千里迢迢前来、一身风尘未洗,但是所有人看向叶应武都是目光炯炯有神,因为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们仿佛从叶应武那里看到了光亮,也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对于乱世当中的人来,人命如草芥,只要给他们一儿为之怒的希望,就可以为之付出一切。
叶应武轻轻咳嗽一声,让自己属下这些正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文武重将们下意识的正襟危坐。
侧过头看向多景楼前无限风光,叶应武方才轻声道:“当年晋人南渡,曾于此处多发感慨,然而最后却是淝水之后愈发衰败。而后元嘉草草,仓皇北顾,又在此处落魄。南朝来往人无数,最后却再也没有北还。几百年光阴弹指会见,现在又已经轮到我们了。”
下面的人都是沉默不语,一道道目光都投在张世杰的身上,叶应武突然感慨当年晋人南渡和南朝旧事,到底是什么意思,菜场的几个人现在还都揣摩不清楚,所以有资格和胆量试探叶应武的,在座的也就只有张世杰了,毕竟张世杰是叶应武的姊夫,也是叶应武麾下地位最重甚至要在苏刘义之上的重将。
张世杰本来一直微微眯着眼,不过这个时候并没有退缩,眼睛豁然睁开,绽放出来两缕精光。他是北归之人,其实也是对于北伐抱有很大希望的人,现在叶应武提及晋人南渡和南朝兴亡,归根结底,不知是为了哀伤古人,更是为了确定之后天武军的奋战方向。
终究还是向北!
轻轻吸了一口气,张世杰开口道:“使君,晋人南渡,风景不殊,南朝更迭,终究亡于陈。从古自今,从北而南者众,从南而北者却是前所未有。使君想要开此先例?”
叶应武听出了张世杰语气中隐隐的失落和担忧,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南而北,确实是难上加难,毕竟这是用南方瘦的步卒前去迎战▽▽▽▽,北方铺天盖地而来的铁骑,对于任何一个北伐者来,都是难以克服的障碍。即使是当年一战成名,千军万马避白袍的陈庆之,最后终究也是夙愿未了。
在历史上,倒是真的有一个人实现了这个梦想,便是百年之后的淮上布衣朱元璋,不过当时的朱元璋以南统北,而且还是在元朝已经被各地蜂拥的义军冲杀的七零八落的情况下,依旧用了整整十年。然而此时朱元璋的不知道几代祖宗还没有出生呢,更何况他自己。
而在这之前,能够有能力驱除鞑虏,实现这个历朝历代南渡汉人梦想的也就只有岳飞一个人,只是可怜最后岳飞冤死风波亭,这个梦想也随之落地,只剩尘埃无数。
叶应武伸出手轻轻敲打着桌子,笑着道:“难道张都统怕了,还是在座的诸位,都怕了?”
陆秀夫等人脸上都是一白,他们从叶应武的语气中听出了浓浓的杀意,这根本不是笑容,而是笑中带着滔天的怒火。还不等陆秀夫等人回答,叶应武便紧接着道:“自古以来没有,那么为什么这一伟大的梦想就不能在你我的手中实现?难道我们就比不上古人么?更何况如果当初不是岳武穆王横死风波亭、韩蕲王隐居无所作为,恐怕这个梦想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实现了。”
岳飞已经被朝廷平反了,只不过此时叶应武提及岳飞,确实让下面的人心中都是莫名一紧。毕竟叶应武现在已经位高权重,而且已经渐渐表现出了对朝廷的不满,这已经是在场的人都隐隐约约察觉到的。而对于叶应武的这个态度,在场的人自然也是态度不一。
张世杰以及下面郭昶、江铁、吴楚材等人,对此自然是没有太大的意见,一来他们当中有的本来就已经对这个被贾似道操控的朝廷很是不满,二来像郭昶、江铁等人都是叶应武一手提拔起来的,叶应武对他们有知遇之恩,而他们自然也希望成为从龙之臣。
至于陆秀夫,对此平时自然是能不想就不想,可是现在已经被逼到山崖边上了,他必须要细细考虑自己的想法了。陆秀夫实际上是思想很传统的儒生,对于他来,南宋朝廷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他从生下来就要效忠的对象,但是现在,叶应武的一个又一个的举措无疑是在打南宋朝廷的脸,实际上也是在将南宋朝廷仅剩的一层薄纱全都戳穿,让南宋朝廷的无能和**赤果果的暴露在阳光下。
现在陆秀夫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出来,在场的几个人的眼光中甚至有些狂热,他们对于这个懦弱无能的朝廷已经很是厌烦,而叶应武无疑在给他们勾了一个美好的蓝图。
北伐,一统山河,这是名传千古的英名啊!
陆秀夫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看向叶应武,毅然决然的道:“属下冒昧,敢问使君,在座的诸位可否都是使君的股肱心腹之僚属?”
叶应武微微皱眉:“君实,你是什么意思?”
叶应武开口不是“君实兄”而是“君实”,显然已经表达了现在被陆秀夫突然打断的不满,不过依旧保持了对于陆秀夫应有的尊重。而陆秀夫则是微微一笑,任由在座的人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径直开口道:
“既然使君没有反驳,那么属下冒昧想问,现在使君想要做王莽,还是想做曹操?”
再做已经鸦雀无声。阵阵凉风拂面,大多数的人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战,并且看向叶应武。
“砰!”拍桌子的不是叶应武,而是章诚。这个掌控着六扇门的统领实际上是了解整个南宋阴暗面最多的人,也是渐渐对于自己所在的这个王朝最厌恶的人,现在最先跳出来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