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丑时过后,本来该早早该好好休息,但是陈生偏偏翻来覆去,难以睡着。
睁开眼睛的时候,营帐外依然是寒冷而寂静的夜晚,尽管被成千上万的帐篷簇拥着,陈生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安宁。
实在是时局对自己太不利了。
作为统帅,不管面对多么艰难的磨难,自己时时刻刻都要保持着泰山压顶二面不顾改色的状态,以鼓舞士气。
然而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内心却会感觉到彷徨无依。
当然,还有张素素的事情,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会让自己忍不住回忆。
陈生有时候感觉自己挺没有出息的。
但是没有办法,情绪这种东西就是很难控制,虽然人清醒了,但是内心、脑海、四肢、百骸,无一不是躁动而难受,前世自己只是一个机关的科员,习惯于端茶倒水的安生日子,如今贸然将一国之重任扛在肩头,这种压力着实让人喘不过气来。
感情和天下事都让自己糟心。
自己为什么做什么,都不顺心?
翻了个身,猛吸了几口气,希望让自己镇定下来。
但是脑海里,各种惨烈的画面,却像是彩色电影一般,不停的在脑海里荡漾。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起来。
各种困难束缚着自己,让自己变得格外的压抑。
左右摇摆,辗转反侧,断断续续的睡眠,一张白色的手帕轻轻的擦拭陈生的额头。
陈生蓦然的挣开眼睛,手按住了身侧的宝剑,眼前杀机一现。
“爷,您做噩梦了?”
这是齐麟的声音,转头望去,小家伙穿戴整齐,一整夜守着自己。
陈生收了气势,从门板做成的床上起身,穿戴上厚厚的皮裘,表情写满了疲惫。
“什么时候了?”陈生开腔问道,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不像是他的。
小齐麟听了之后,心里有些紧张,爷的状态听起来似乎感染了风寒。
“寅时快到了。”
“随我去巡营。”
“爷,半夜巡营,不是沐小王爷的事情吗?”
“此一时彼一时也。将如此大事交由沐绍勋,我不放心。”
“爷,您安心休息好不好?你才堪堪十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岂可日夜操劳?若是祖奶奶见此,岂不是急坏了心肝。”
小齐麟担忧的看着陈生。
陈生摇摇头道,身体疲惫不堪,故而虚弱的开口道:“若是败了,遂了敌人的心意,你祖奶奶岂不是更加难过?”
“我就知道,你也睡不安生。”朱厚照的声音在帐外响起,说话的功夫,已然撩开帘子走了进来,然后对齐麟道:“你去门外望风,顺道跟你兄长叙叙旧,我跟你们家爷谈谈。
齐麟点点头,道门外去与兄长齐麒叙旧去了。
营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两个人并肩而坐,朱厚照的视力盯着陈生看了许久,作为他的兄弟,此时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他的神态与往日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一如既往的书生气的儒雅,虽然少年人的模样,却有些老年人的老成持重。
他的能力比自己见过诸多的帝国的精英都要厉害,但是人却不张扬,有点喜欢耍帅,但是任何时候都能以大事为重。
以往在进士村的时候,朱厚照还没有太多的想法。但是等到上了战场之后,朱厚照才明白,自己和眼前这个少年之间的巨大的差别。
索性两个人是兄弟,生生死死的兄弟,他的强,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妒忌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向他,朱厚照却看到了陈生另外一面,他的疲惫,他的软弱,或许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吧。
他是个少年郎,正是该在进士村玩耍的时候。
沉默了许久,朱厚照终于开腔道:“对不起,不该将你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的,都是我一时冲动害了你。”
朱厚照满怀歉意的看着陈生。
看着眼前这个正在成长,充斥着歉意的少年郎,手里端着酒壶递了过来。
陈生笑了笑,说道:“磨磨叽叽,下不为……”
话还没有说完,却见酒壶在眼前打了个旋,竟然回到了朱厚照的嘴边。
“咕咕咕。”
“这酒我可以喝,谁让我心情让你整的也有些压抑了呢?但是你是统帅,你只能喝开水。”
说完故意摆出几个夸张而搞笑的姿势。
这个家伙,看着他拙劣的演技,拼劲力气想要逗笑自己的样子,心中有些无奈。
“小小年纪,也想成为影帝!”
轻轻的哼了一声。
摇了摇头,陈生拍了拍朱厚照的肩膀,两个人肩并肩出了大营:“边走边聊。”
“外面安全吗?我还特意让两个孩子守在外面呢,就是怕咱们说的话……。”
陈生看了朱厚照朱厚照一眼,眼前精光一闪,“你倒是长了不少心眼。”
“走吧,我自有主张?”
“嗯。”朱厚照换了身亲兵的装束,跟在陈生身边。
营帐外,烤着火的两个更小的少年,望着出了营长的二人,想要跟上去,却被陈生拦住,有些担忧的看着二位主人。
齐麒好一点,毕竟脑子比较简单,而齐麟则不一样,满肚子都是担忧。爷看起来很是疲惫的样子,今夜醒来似乎又感染了风寒,若是真的病倒了,那可如何是好?
而且虽然距离前线还有两日的距离,但是战马却开始拉稀,军中又有不少女人,崆峒山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会不会如同潮水一般涌现出来?
小齐麟无比担忧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