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气氛融洽的场面却忽然僵硬了起来,原本赵希他们拜见赵何,都是简单的行单膝跪下的军中之礼,可赵章却行的却是叩拜大礼。
赵章已经二十六的年纪,身材高大无比,几乎和主父年轻时几乎一摸一样,而赵何不过十三稚龄,身材瘦弱纤细,如同女子一般白皙的皮肤。赵章跪在他的身前,让人感觉竟然如此突兀。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章身上,目光中有同情的,有嘲讽的。
因为如果没有跪在地上人的身份太过于特俗了,前朝的废太子,本该成为赵王的废太子。
就在这一瞬间,赵雍原本的满面笑容忽然凝固住了,他静静的望着自己最爱的两个儿子,没有说一句话。
年长者却跪在年少者的身前,兄长却跪在幼弟的面前,这是多么不和谐的一副场景。
本来应该是兄弟、君臣,却变成了弟兄,君臣。而这一切,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是他废黜了赵章的太子之位,没有任何原因,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心血来潮。他也曾后悔过,也曾对赵章心怀歉疚,所以总是想方设法的补偿他,给他最好的车架,最好的寝食,一切规格待遇都和自己无异。
赵章似乎也做的很好,一直都是毫无怨言的跟着自己南征百战,从未提过任何要求。久而久之,赵雍还自信的以为赵章已经不在意王位的得失了,心甘情愿做的将军,可如今他才发现,他还是在意的。
赵章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做,却在用一种无声的抗议让自己心痛不已,赵雍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太过于偏心了,偏心的到几乎让自己心爱的长子痛苦不堪。
他很爱赵何,但这种爱一大半是因为他的母亲--那个让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女人,那个足以与他的雄心壮志相提并论的心爱女人。而他对赵章的爱就似乎简单许多了。赵章是自己的长子,一直来都是将他带在身边亲自管教的,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从初次上马的恐惧到如今纵横沙场,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将军。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赵章是在延续自己的道路,延续自己的理想。他太像自己了,无论是长相还是脾气。
本来他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间,包括自己的二个儿子。可是赵章却用这种无言的举动在抗议着自己的偏爱,让他忽然感觉到了心痛。
看着赵章跪在地上微微颤抖的身躯,赵雍心中有了种前所未有的自责,他突然间很想补偿自己的这个长子,用尽努力去补偿他,让他明白,父亲一样很爱他的。
主父心思,却没有逃出一个人的眼睛,在众将的背后,田不礼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主父的神色变化,见他先是由惊愕,然后恍然,最后愧疚,田不礼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
不争,就是最好的争取。
主父呀主父,你英雄一生,终究还是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你可以对一切人无情,最始终无法对至亲之人无情。
重情重义,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优点,可都一个成熟的君王来说,却是足以致命的缺点。
最是无情帝王家,权利、王位,永远是这世间最让人沉醉之物,当你掌控了这至高无上的权利,享受着众生臣服在你脚下的满足感,你还会舍不得什么呢?
可惜,赵雍却永始终未能看透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