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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小说网 > 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 >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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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沉吟良久,崔破复又一声长叹道。

“其实公子如此忧心倒是大可不必,这月余间所接获前晋州军士来信,多说公子当日所行的募军之制已在江南四道完成试点,于今岁三月已是全面推行,就是这广州,林别驾近日忙昏了头的不就是在遣散州军、招募健卒!还有那河东道,除北都晋阳以北因要防备四镇不曾动作外,河东南方已然全线铺开,纵然他们操练不及当日晋州军严厉,但这自愿而来的兵士总是要比那强拉硬拽的好上许多,何况现在的募军是一力裁汰老弱,战力自然更有增长!再等得二年兵马娴熟,加之有十数万神策军士助阵,平定四镇也是指日间事。”微微晃动手中酒盏,深知崔破心事的李伯元随意说道。

“噢!说起来先生也曾在四镇盘桓多年,却不知四镇究竟实力如何”自李伯元来投,崔破从不曾主动询问过四镇之事,此时既得其主动说起,他遂跟上问道。

一声吁叹,低头沉思许久的李伯元方才幽幽道:“四镇不过是在吃老本罢了!此事说来还要追溯到天宝年间,其时天下带甲之士五十万,其中最为精锐的十八万军士悉数囤积于河北边地,后安史起兵反唐,此四镇皆未曾随行,而是留守本镇。前方将士打生打死,他们确是实力丝毫不损,安碌山暴虐为侍从所杀,其子跟上,其子又为史思明篡位,随后史朝义再来一轮,这安史之乱来了八年,八年间朝廷及安碌山昔日范阳精锐可谓是死伤殆尽,结果就徒自坐大了魏博四镇!这也是为什么朝廷屡次与之征战却屡屡失利的原因,若论军士之强,朝廷除神策军外,实是无有能与之争锋者,加之多年来四镇不断扩军,其地兵民之比已达十二取一,若单论战力,四镇实有可恃者,不过……”

“不过什么”正听得兴起的崔破见他突然顿住不说,遂跟上续问道。

“不过自当日朝廷定策先行整顿南方,再复经略北地之后,四镇已是败势已定。兵不可恃、刚不可久,四镇纵然再是雄强,终不过是辖地太窄,又如何与举国相抗?说起来,彼辈正该于朝廷初撤四道节度使之时,聚兵南下,未尝不可一搏,奈何自田承悦、李宝臣相继殁后,四镇也是矛盾重重、一盘散沙,只能坐视朝廷积蓄实力,只等朝廷南方底定,新军练成,四镇又如何抵挡?最终也只能徒坐待毙罢了!”言至此处,李伯元又是一声低沉叹息,仰手处,盏中烈酒一饮而尽。

“四镇趁弱而起,一待朝廷缓力,徐徐经营。其覆灭也是料中之事,此天意已定,先生实不必伤悲!”见李伯元借酒自伤,崔破乃温言劝道。

“我本是博州奉儒守官之家出身,天宝间也曾三次赴长安科考,屡次落第之下,遂也息了这功名心思,只想守着几分祖业,诗书自娱!谁知那安碌山蓦然提兵反唐,朝廷屡战不下竟自回鹘借兵平叛,这些个野人一路南来,烧杀淫掠真是无所不为,博州亦未能幸免,可怜我高堂父母、妻子幼儿悉数为其斩杀,家业更是被其洗劫一空,若非彼辈见我年壮,欲做丁夫之用,只怕我这一族便被他灭门了。后来,是田承嗣奉命袭扰回鹘后队,方才将我于辎重营中救出,这一去便是十多年,此人虽对我之策言听计从,奈何最为重要的谏言却是拒而不纳,这也是天意使然,奈何奈何!”,时隔二十余年,李伯元的话语中已是听不出多少怨愤语气,然则正是因为其语调太淡,反惹得崔破愈发心寒。

“先生当日所献何策?”,不欲他沉迷于陈年伤痛,崔破乃轻声续问道。

“代宗朝中,田承嗣曾两次反叛南下,奈何都是无功而还,眼见中原已是无望,某乃力劝其舍南向北,出长城北上与室韦、栗末等部争雄,以魏博之强兵,要想灭此万余人的小部落岂非举手间事?纵然是那号称强盛的渤海国,也不过聚兵十万而已!待统一了这北地,修养生息数年,介时或西与回鹘争锋、或南下重回唐境,皆可随意取舍,岂非比困守河北七府之地强上许多。可惜他故土难离、又舍不得大唐这富庶江山,终究不肯北上去那苦寒之地,反是不久之后,再聚兵马南下,这一次失利固然使四镇争雄之心尽消,也要了他的性命。临终更传位田悦,却又留下十一个如狼似虎般的亲子,今时之魏博,分崩离析只在一触即发之间,纵欲北上也是不可得了!”这一番话语说来,李伯元的语声中仍有不尽的遗憾之意。

“幸得田老贼不曾从你之策,否则我大唐北部边关真个是要永无宁日了!”,闻言,崔破心下暗自庆幸一句道,正欲开口说话之时,却蓦然听得涤诗兴奋叫道:“来了,南海援军到了”

循着涤诗所指,崔破扭头看去,却见在渐渐浓郁的漫天大雾中,海东方向却有六十余艘战船如幽灵一般直奔战事中心,这些船行速极快,不一时之间,已是迅速飙近,一体挂上绿色灯盏后,这南海援兵已是刀枪箭矢齐至,弓射石砸的将渤海部包围圈打的稀烂,一个愣神之间,战斗半夜、已是疲乏不堪的俞坚部顿时有十余支战船中招,为敌所破。

“后阵迎上,擂催战鼓!”随着俞坚的一声厉喝,早已蓄势待发的渤海后阵当即众浆拨动,急迎上前,至此,绵延个多时辰的海战正式进入第二波高潮。

只是这拨儿南海援船却极是滑溜,充分发挥生力军体力充沛的特点,两轮鼓动之间,船底遍涂清漆的它们,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往来穿梭于战阵之中,以两舷巨弩及船首处可做移动的“将军炮”给予敌人不断的打击,片刻间,已将渤海阵形搅动的千疮百孔。

“挠钩手,抛!”,胡昌嗣一听到这声号令,当即重重将手中的挠钩“刷”的扔出,听闻“叮”的一声传回,这个最善接舷肉搏战的渤海好汉,当即将腰际匕首拔出衔于口中,右手顺势拎过一柄扫刀,恶狠狠的瞪着对面那愈来愈近的敌船,准备着近身大战的到来。说起来这条如同海泥鳅一般的南海援船,适才短短的时间里已借助其令人咋舌的高速,烧毁了己方两艘友船,此番三边夹击之下,它再也无法动弹,近百条挠钩同步曳拉之下,四船间距越来越小。

近了,更近了,两眼发红的胡昌嗣蓦然高叫一声:“兄弟们上,砍他娘的!”,随即蓦然跃起,于两船之间的密集的挠钩绳索处一借力,整个人便已如同飞天猩猩般,直扑南海船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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