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三人动身自新丰动身,出城不久,眼见前方有一水流过,崔破因询问道:“东野,这条是什么水?”
“这长安城南负秦岭;北面渭水,西濒沣、皂二水,东靠产、灞两河,你眼前所见便是那灞河了,河上有灞桥可过,一旦过了这个桥,长安也就真正的到了”此番已是第二次上京应举的孟郊如数家珍的说道。
渐行渐进,果然见到桥上有一座桥,桥侧水湄又有无数依依杨柳,只是那柳枝都是极短,在桥的那一端更置有十里长亭,正有许多人或煮茶、或温酒的聚做一团。
“你莫看这桥并无出奇处,但是它实也是长安的一大胜境,历来有官宦外放,商旅远行大都是由此地送行的,所以这桥上,凡一年三百六十日,几乎总是这般,人头涌涌”孟郊见崔破面有疑惑之色,遂细细为他解释道
“那为什么桥旁的柳树都是光秃秃的呢?”这次却是那随书好奇问道
“依依送君无远近,青春去住随柳条;这长安之人送别亲友时,无论是否有别物相赠,这柳条一枝却是必不可少的,是故这柳枝总也是长不了的,所以也就有了‘杨柳含烟灞桥岸、年年攀折为行人”的说法,据说还有那一等心思灵巧的人物,在别处折了长柳枝拿到此地售卖,所获居然能够三口之家食用!在这长安那可是什么都会发生的”孟郊不无感慨的说道
穿桥而过,三人下马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只听人群之中,间中就会传出一声声呜咽,说不尽的离情别绪,尽在其中,身处此境,崔破也不由得想起了远方的亲人,温馨的庭院,油然而生出一腔乡关之思。
心情郁郁的穿过人群,崔破三人催鞭快行,离城愈行愈近,崔破心中的那种危压感也越来越烈,晨起出新丰县城时,远观那长安城,崔破心中更多的感觉还是一种恢弘大气的厚重与苍茫,及至过了灞桥,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灰黑城墙以它的阔大与雄浑给了崔破心中无可比拟的撞击.
他万万想不到回归千年后,居然能看到这样一座比后世之西安旧城还要广大十倍的雄城,只看正前方的明德门,高约二十余丈,五个各容四辆马车并行的阔大门洞一排并立,各色人等,自其中川流不息却又各行其道,说不尽的繁华之意。其时旭日初升,万道霞光披洒在那一望无际的城墙上,城门上那琉璃作顶的门楼反射出道道金辉,此时崔破眼中的长安,陡然幻化成为一座只应在仙山妙境出现的恢恢黄金之城,只抬首片刻,便已受不得那金光的逼射以及多朝古都自然生成的王气威压,崔破只能俯首叹服,至此他已无语去形容它的雄伟建制、王霸之气。只能是失魂落魄良久之后,方才喃喃自语一句:“长安,果然是长安”
孟郊因为是第二次来此,到底回醒的快一些,见崔破如此模样,笑道:“十一郎果然是世家人物,只看这一番养气工夫,就比愚兄强过许多,当日我第一次来长安时,那儿还能似你这般安然端坐马上?你却不知,当日那诸多边番小蕃的国主,前来长安朝觐纳贡之时,见到此境,总有忍不住在这里俯首跪拜,口称“神迹”的,更有一些就此再也不肯回国的,当真是宁居长安,不做国主了。”他说这话时,语气中自有一股压抑不住的自豪之意.
经此一番调侃,崔破才算回过神来,接言道:“当日僻处乡里,有自长安而回之人,总要忍不住的问一句‘长安如何’那人总是面露惊羡之色,而后呐呐口不能言,再问的急了,才说出一句:‘长安又怎么能说的出来’无论是山野村夫、还是饱读诗书的举子莫不如此,我还诧异,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长安啊!长安,又怎么能描述的来”
他这一番话引得孟郊一阵哈哈大笑,而后朗声道:“即如此,便让我们去领略这说不出的长安之风情。”当即领先向明德门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