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们。”崔破刚刚听到第一句“登彼西山兮,采其薇兮”时,心下已然明白这里供奉的两人是谁。当下一扫方才心中的轻慢,重整衣衫,恭恭敬敬的三次鞠躬为礼。
行礼毕,崔破正欲出殿去会会那吟诵古风,以至悲不能抑之人,却听有一个童稚的声音道:“公子,那块石碑上写了些什么?你又念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难过?”“随书,你可知道这庙里供奉的是谁吗?这碑上刻书的就是他们的圣贤之事。”那人少抑悲伤的说道
“公子,那你给我讲讲行吗?”听到有故事可听,那童稚的声音急切的说道。
“随书,讲给你听也可,不过这次你听了以后,可不能象以前那般就忘掉了,因为这两个人实在是值得这天下所有的人谨记于心。”那人语调凝重的说道
那童子年龄虽小,却也听出了公子话语中的肃穆之意,不再多话,谨声应是后,静听公子的讲解。
“这庙里供奉着的是两个大大有名的人物,他们本是亲兄弟,一个叫伯夷;另一个叫叔齐,本是当年商末周初一个小诸侯国的王子,后来有一天,他们的父亲孤竹园君去世了,临终前,他传位给了哥哥伯夷,谁知这伯夷却觉得对不起弟弟,不愿为王,便将这王位传给了叔齐,更对他说:‘这是父王的遗命’。”那公子一口气讲到这里,似乎见那童子有话要问,也就顿住了话头。
“公子,你说的商末周初就是姜子牙钓鱼的那个时候吗?那个哥哥伯夷怎么那么傻呀!让他当王都不当,这一下他的弟弟可真是欢喜死了。”童子用脆生生的腔调问道
那公子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向下讲道:“谁知他的弟弟叔齐见哥哥把王位让给他,认为与礼不合,也不愿意自己做王,两人相让不下,听说文王宽仁为政,这兄弟两人索性一起逊国而逃,来到了西歧地方。”那公子依旧语调平淡,但是在崔破的耳中,却在这平淡之下,听出一股赞扬激赏之意。
“啊!”显然这个答案大大出乎那童子的预料,只是他此时已经被这两个怪人的事情吸引,也就没有插话,等着自家公子叙说下文。
“到了西歧不久,恰逢武王领兵伐纣,这两兄弟就叩马谏阻,希望武王不要妄动刀兵,也便是刚才歌中那所唱,不要‘以暴易暴’,武王自然不会答应,这伯夷、叔齐见劝谏无望,这天下间又是刀兵四起,生灵涂炭,一气之下就跑到了这首阳山上,隐居起来。后来那武王统一了天下,多次派人来请二人下山做官,二人认为以周代商,得天下不正,不仅不愿立于恶人之朝,更是立誓‘不食周粟’,每天在这山上采薇菜作食,最终这两位一代大贤竟然活活饿死在这首阳山上,而我适才所歌,就是那伯夷临终前所作之歌。”故事讲完,那公子刚刚压抑住的悲伤又被勾起,以至哽咽而不能言。 不说那童子听到此处,已是哑口不言,便是殿中的崔破虽早已知道这个故事,此时也不免唏嘘,千载以下,这两位贤者之名已经渐渐不传,纵然被人提起,也多是笑这二人的愚,可是又有几人能真正明白他们行为之后的那一份淡泊名利、誓死坚守信念与气节的可贵.
且不说崔破这边的感史伤时,那殿外的稚龄童子惊讶过后,心中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流动,憋了良久,忍不住的说了一句:“这两个人可真是太可惜了!”
“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兮,求仁得仁,又何怨乎!”却是那公子听到随书的感叹,出言斥驳。
随书听到这些之乎者也,头早已蒙了,又那里明白其中真意?正待要问,却听殿中传来一句脆喝:“好一个‘求仁得仁,又何怨乎。”此一句,可谓深得二贤之心,足堪告慰了。
紫青宝剑:也许伯夷、叔齐的行为在今人看来太过迂腐,包括鲁迅都在故事新编里讥讽过他们。但实际上,在这世间有谁敢说自己的理念是绝对正确的呢。一种理念信奉的人多就被视为是正确,信奉的人少的就被视为异端。这年头能为自己的理念全身心的付出一切,甚至包括生命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