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脸色稍有犹豫,沉声道“陛下夜宴王相公府邸,三衙卫士皆在外面,内有便门相通,臣是沙场趟过来的,众人俱醉我独醒,才不敢多饮。”
赵佶微变,眼角不断地颤抖,双眼紧紧盯着王秀,目光非常的冷峻。
王秀心下凛然,但他强压心忐忑,面色坦然面对赵佶。
正在这个时候,李邦彦走了进来,赵佶才缓缓地道“昨夜饮酒贪杯,让卿家受惊了,诏旨已经下去。”
“不知何事,让官家如此尽兴?”李邦彦脸带有嬉戏,一点也没有当回事的模样。
在赵佶的授意下,王秀又原原本本的把事说了,看着李邦彦那副认真的模样,他真的很佩服这位浪子宰相,一会是能臣,一会是弄臣,角色变换如吃饭穿衣。
李邦彦微微捻须,淡淡地笑道“王黼、梁师成宴请官家,敢是要请官家作酒仙么?”
赵佶闻言默然,面色却越发阴郁。
王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邦彦,谁说这厮是浪子,能在宫里吃地开的哪个是笨蛋,志大才疏不等于肚里没货,那是说没有治国安邦的本事。
重臣府邸便门交通,为人君者的大忌讳,是对皇权的一大威胁。看看这话说的,‘酒仙’二字,再加赵佶的猜忌,王黼是神仙下凡也挽回不了败局。
无论是王秀的众人俱醉我独醒,还是李邦彦的‘酒仙’,都让赵佶心激起了重重波澜,只觉背脊发凉,目光也透出阵阵的寒意。
赵佶召来诸位大臣,下旨撤去开封府增添戒严马步军吏士,城里的人心才稍稍缓和下来,金枪班也从王黼府邸撤离,留下的是一片狼藉。
当王黼匆匆来到龙德宫,大臣们已经散去不少,恰巧王秀和李邦彦还在。他一下子跪在地,泪流满面,哭诉道“陛下,陛下可要为臣做主。”
赵佶诧异地道“又有什么事?”
“金枪班占据臣的宅院,险些将家眷赶到街,这等胆大妄为之徒,不惩处难以制那些宵小。”
赵佶默然不语,似乎在犹豫什么。
李邦彦在王秀首,轻轻咳了声。
王秀一阵子牙疼,这是把他当枪使唤,让赵佶下最后决心啊!不过要拿下王黼,当一次枪也值得,他慢悠悠地道“陛下,臣以为王相公所言不妥。”
王黼浑身一哆嗦,诧异地转头看向王秀,目光凶凶,尽是毫无掩饰的杀机。
赵佶却来了兴致,含笑问道“卿家怎么看?”
“陛下酒醉不能安抚三衙卫士,作为天子侍从,金枪班等班直侍卫格尽职守、虽说闯入宰相私宅,但那也是为了保护陛下,谁知道陛下趁夜回到龙德宫?作为宿卫得以天子马首是瞻,不见官家出来安抚决不能退。”王秀回敬王黼一眼,毫不退让,沉声道“敢问王相公,今日若惩处金枪班,它日天子在外狩猎,谁还尽心尽责护卫?”
王黼大怒,直起腰板指着王秀,厉声呵斥道“大胆王秀,竟敢在陛下面前一派胡言。”
“公论自在人心,陛下一代圣贤君主,是非曲折自然会明断秋毫,不劳相公多问。”反正是落水狗了,王秀不介意用杆子再捅几下,不桶白不捅,捅了也白捅。
王黼气的额头青筋暴起,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赵佶不悦地看了眼王黼,那张番邦人的脸,尤其那双碧色的眼睛,曾经让他很舒坦,但今天越看越不对味,甚至有种本能的反感,很生硬地道“卿家说的不错,三衙卫士不见朕本人,绝不奉任何人命令,朕不仅不惩处,还要封赏。”
王黼的脸刷地一下苍白,他绝没想到赵佶不惩反赏,其味道可不太好啊!什么叫不惩处还要封赏,摆明了认定卫士做的人对。想想那些卫士还有自己的财富,他忽然觉得赵佶的目光是冰冷的,绝非往昔温和的赵官家,他的目光转向王秀,似乎有点明白了。王秀品出其的味道,王黼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天作孽由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厮自持圣眷在身,行事毫无顾忌,原本很妙的一盘棋,得意忘形的下了步臭子。再加他刻意地引导,成功拦住赵佶暗付众军,让班直侍卫进入相府,引发了一连窜不可控制的结果,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当他陪同李邦彦出了东华门,二人颇为相得时,李邦彦微微笑道“实做的不错,不知那群刺客,何时能到开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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