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卷应了一声，进帐前又扭头看了一眼，正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鼹鼠族母亲抱着水壶从这边路过，左右肩头分别趴着一只无精打采的灰毛小鼹鼠，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上去很可爱，却没有多少鲜活气儿。察觉到有人的目光，鼹鼠族母亲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见是个清俊挺拔的金色卷发少年，就撑起精神，冲这边笑了笑，然后转身继续去打水。

“羌力族长，我们鼹鼠族决定不去石像城了。”一走进帐篷里，卷卷就听到了一个瘦小中年男人沙哑的声音。这位鼹鼠族的族长有着一头凌乱的灰色短发，干巴巴的面庞是久不见阳光才有的苍白，正站起身，冲羌力说着：“我们的族人体质最差，肯定坚持不到石像城，不如现在就折返回黑水平原。”

“回去？回去的话，黑水要塞的虎卫军能放过你们？”一旁的黑水灰鼠族首领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他就是那天曾经和羌力搭过话的高瘦汉子，因为只有一只耳朵，所以熟识的人都不叫他的名字，而叫他独耳。

“黑水要塞的虎卫军是叛军，肯定很快就会被帝都的军队给围剿，没有精力去管我们。”另一位短尾族的族长沉声说道，显然是也站在了鼹鼠族这一边，决定和鼹鼠族一起折返黑水平原：“我们回去后先躲起来，黑水平原那么大，还有周围的山脉，总有一小块地方能让我们容身，总比死在去石像城的路上要好。”

虽然人数最少却隐隐处于领导地位的金仓族族长羌力一直没有说话，等所有人都做了最后的决定，他才上前一步，开口道：“既然各位族长都有了决定，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是去是留，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回去，谁也不能勉强谁。反正我们金仓族是要继续往前走，就算是只剩最后一个族人，也要到石像城。”

帐篷里安静下来，最后有三个部族决定和鼹鼠族一起折返黑水平原，都是人口少而且实力弱的部族，其他部族则是都选择了和金仓族一起继续往石像城走。看着那几位选择带着族人折返回去的族长走出营帐，卷卷抿了抿唇，还想要劝阻，却被身旁的苍江和金桥两人一同给拉住了。

“傻小子，我们不能硬要他们也跟我们选择一样的路。”苍江探头凑到卷卷耳边，压低声音教训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

定定地盯着苍江看了一会儿，卷卷犹豫着，眼前闪过之前看到那位瘦骨嶙峋的鼹鼠族母亲和她肩上的小鼠崽，眼神渐渐坚定，澈亮的漆黑眸子里的怯弱和彷徨都褪去。小卷毛儿有自己的坚持，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去送死，无论如何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尝试过才行。

“不行，不能往回走！”只见少年迈开长腿冲到正在往外走的几位族长前面，拦住他们，清亮的声音掷地有声：“我的直觉告诉我回去的路上很危险，不能往回走！”

“你的直觉？”鼹鼠族的小矮个族长嗤笑一声，看着这个有着一张精致娃娃脸的少年，目光落在他那头金灿灿的卷毛儿上，又扭头看了看羌力，意思很明显是要羌力这位金仓族的族长管管自己的族人。

羌力冷下了脸，走过来拍拍卷卷的肩，金桥和苍江两人也连忙上来拉住卷卷，把路让了出来。卷卷不甘心，怕伤到金桥和苍江，又不敢真使出全力挣脱他们，只好冲离去的几人大声道：“我的预感不会出错的，你们想想，黑水要塞驻守的虎族军队那么多，而且现在发动了叛乱肯定会全境戒严，你们回去肯定会被发现的！被发现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位族长的脚步慢慢慢了下来，是本就摇摆不定的黑水斑鼠族。最后，这位斑鼠族女族长在其他几人不赞同的目光中转身折返，走到卷卷身边时深深看了他一眼，显然是选择了留下来。

天一大亮，数万人的队伍分成了两拨，人数多的那一拨进入了风石峡谷，准备穿过这道峡谷继续朝着石像城的方向走，人数少的那一拨则是收拾好行囊，掉头朝来路走去。鼠族人们在被族长告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只是躁动了没多大一会儿，随后就纷纷沉默着收拾好包裹，他们都已经麻木了，只是一股求生意志在支撑着这些顽强的鼠族人熬下去。

到了傍晚，带头的金仓族率先停下了脚步，羌力和其他几位族长走在一起，商量着今晚安营休息的地点，卷卷被安排了和几人一起去寻找水源。

蔫头耷脑的卷卷像棵被霜打过了小蔫茄子，一听说要去跟灰鼠族的几个人一起去找水源，立刻蹦了起来，一溜儿小跑朝队伍外跑去。这一路上一直被苍江拎着耳朵数落，他都快要头晕眼花了，第一次觉得有人教训起人来比二哥还要可怕。

苍江在他身后看着那屁颠颠的背影，气得直拍大腿，愤愤道：“跑得那么快也没用！回来我还得继续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