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薰战战兢兢地站在海伦的办公桌前，像做错事儿的小学生等待老师的发落。

海伦不动声色地滚动着手中的鼠标滚轮，她的眉头一蹙，叶小薰心里就咯噔一紧，她的眉头一舒，叶小薰的心头就跟着舒松一下。

这种把心系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的女上司的眉宇之间的感觉有多坑爹，谁混职场谁知道！

用得着这么浮夸吗？

有必要这么郑重其事吗？

一个不到一千字的赵挺刚履历表，几句话的事儿，海伦居然给她要了四回——第一回被她挑出俩错别字，第二回说的没有用公司文档台头，第三回交稿是昨天晚上，说她电邮出问题了，这才让叶小薰今天一早在办公室拷给她。

“quincy啊，在我手底下做事呢，你最好收起你的那些小聪明，这么些天了，你就给我写出这么一份垃圾，你糊弄谁呢？”海伦将手里的鼠标一顿，狠狠地瞪着叶小薰。

叶小薰的心，被她这么一吼，就跟饱和的气泡一样，“砰”，破了。

没错，她自己也觉得是垃圾！而且就这垃圾也是她在上抄来的！

赵挺刚除了这份能在上都搜到的还算人模狗样的履历表之外，她还真不知道关于那个流氓，关于那个破厂还有什么可以介绍的。

所以，海伦从一开始也没跟她要珍珠美玉啊！

叶小薰是海伦见过的最迟钝的助理了，在她发火的时候，这丫头不知道哄不知道劝更不知道表决心和道歉，就一味地杵在那儿卖呆装无辜，最可气的是，她那一身呆气还不像是装出来的，让她纵然有满腔怒火，对着这半截木头也撒不出来。

“如果，如果我是要这些东西，我随便找个中学生都可以帮我找到，我干嘛要请你来？”海伦用她长长的染着葡萄紫的长指甲哒哒地敲着面前的桌子，她已经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说实话，叶小薰从一开始就知道海伦要的不是这些东西。

可她想要的东西，她当真办不到好不好？

她怎么可能知道化工厂的内幕呢，她姨婆表姨他们一家全是普通职工，也未必会知道吧！

叶小薰也没敢真去打电话回江城去打听，海娥同志说厂职工都忙着上访忙着闹事，谁有心思理她这茬儿，再说她这样的“逃兵”怎么好意思开口么！

可是，既然早知道不行，海伦又何苦让她改错别字，改抬头，分明就是故意折腾她嘛！

“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海伦……”叶小薰喏喏地都不敢抬头，她是挺委屈的。

海伦无可奈地摇了摇头，天分如此，她能耐她如何？

“整个江城市怕是没有人不知道赵挺刚是江城市市长戴志良的内弟吧？”她已经很有耐心地点化这截木头了，“你最好给我搞搞清楚，这个项目给赵挺刚做，市政府厂领导层有哪些人对这件事儿有意见，是不是还有我们看不见的声音力量给左右这件事。”

“哦！”叶小薰打了个激灵，是哦，这才是作为一个商品营销方应该掌握的第一手资料。

海伦超没耐心向她摆摆手，“去吧，去吧，下回我要是再看不到我要的东西，不用我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她对这个笨妞儿已经算是客气的了，要搁以前，她早就拍桌子了。

叶小薰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恹恹地出了海伦的办公室。门一关，直接撑着小腹奔赴卫生间去了，也不知道是刚才太紧张了还是怎样，没喝多少水啊，站在海伦面前竟一直憋着尿的感觉。

“嗨，晓，躲在这儿抽烟呐？”

“刚才顺丰的快递到了，你猜我看见了什么！说起来太可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