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红低声说道,“她是内院大管事柳嬷嬷。”
这位可是实权人物,大夫人的直接下属。谢娴儿去了东次间,笑吟吟请柳嬷嬷坐炕上,又让丫头给她倒了茶,刘嬷嬷还递上了两个荷包。
柳嬷嬷四十来岁,穿着褐色绣花褙子,干练精明,很有些职业妇女的范儿。她看看身着旧衣、化着淡妆的谢娴儿,暗道,这浑身气度哪里像被家族遗弃的庶女,就是满京城的贵女也难找出几个能压过她的。
柳嬷嬷收了开始的怠慢之心,笑着跟谢娴儿说,“谢谢二/奶奶的赏。大夫人怕二/奶奶不知道府里的一些规矩,让老奴来说说。”
谢娴儿客气道,“我年青不知事,还请嬷嬷多多指教。”
柳嬷嬷笑道,“二/奶奶客气了。咱们府里的奶奶们每季六套衣裳、三套手饰,每月一套胭脂水粉,明儿就让绣娘来给您量尺寸。或者,您愿意自己做也行,遣人去领了料子回来做。奶奶们的月银是十两,大夫人说,二/奶奶是十九嫁进府里的,算是月中,还是要补给您半个月的月钱……”
“剑阁按例应该有两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四个小丫头,四个粗使婆子。先二/奶奶去逝后,下人们嫁的嫁,走的走,还差三个丫头,两个婆子,明儿会给您补齐……”
“后天是二/奶奶回门的日子,回门礼已经让外事房准备好了。大夫人说,二爷外出公干不能陪您回娘家,到时候让大爷和四爷陪着二/奶奶回去,给亲家陪个不是。”
“大夫人还嘱咐,二/奶奶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直接遣人找老奴。老奴做不了主的,可以找大夫人或是大奶奶。还说,二/奶奶年纪小,无事就在房里多学学针线。她平日里忙碌,您不需要特地去她那里请安,她知道您的孝心。老公爷身子一直不爽利,老太太每天照顾老候爷也很是辛苦。年青一辈很少去福庆堂打扰他们,都只在逢双的晚上去敬敬孝心,顺便在那里吃顿饭……”
送走柳嬷嬷,谢娴儿的心情又有些低落,虽然这是预想到的结果,但真的来临了还是不太舒服。
马家看似比谢家仁义些,她这个临时媳妇所享的福利待遇跟马府正式奶奶们一样,没有区别对待。而且,还非常体贴地让大爷和四爷陪着她回娘家,貌似给足了谢府和她脸面。
但是,却不让她去给婆婆请安,也不让她跟府里其他人接触,更不愿意她无事去福庆堂献殷勤。
这岂不是剥夺了她挣表现的机会?上午那场还算温馨的认亲仪式不过是场戏,曲终人散又把她打回了原形。
也不知道这是大夫人一个人的意思,还是马家高层的意思。从上午的情况看,老公爷和老太太忙着与疾病做斗争,虽是最高领导,属于退居二线的顾问。而马家实际掌权者马公爷则态度暧/昧不明,人大夫人明显不待见她,二夫人属于看热闹的,好像只有二老爷对她释放出了些许善意。还有恨死她的四爷,拿她取乐子的几个熊孩子……
正想着,就听见院子里崔妈妈叫真哥儿的声音,“哥儿,该回去吃饭了。哎哟,怎么坐在地上了?着了凉可咋办!”
绿枝分辨道,“崔妈妈也不看清楚就乱说话,四少爷哪里坐在地上了?他分明是坐在这块木板上的。你这样一惊一炸地乱喊叫,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些当奴才的服侍小主子不尽心,只有你才最尽心。”
崔妈妈笑骂道,“你这个小妮子,当真是牙尖嘴利。我只不过没看清楚说了一句,就招了你一大堆的话。”
谢娴儿失笑,离开了谢家,连绿枝的底气都足了些,胆子都大了些,自己没道理继续缩手缩脚、患得患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