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开年就阵斩鞑子头颅的消息,立刻不胫而走,后面的人看不见,只听见前面的人说,又转头对后面的人说,这一下子,巡抚衙门前的这气氛,就到了高潮了,一阵阵叫好声,不断扬起。
袁崇焕是一个人笑眯眯的盯着那一溜的鞑子人头看。
袁崇焕身后的几个官佐,看着这一幕,纷纷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原来,这个楞子巡抚打的是这个主意啊!给鞑子来个下马威,给这锦州的老百姓吃个定心丸,原来如此,这几个官佐也就不再埋怨袁崇焕傻、楞了,这虽然说不上是大捷,可好歹也是个开门红,可以给上面报个喜,纷纷笑着。
袁崇焕盯着那些人头,心里别提多高兴,这可是从去年开始,他头一次自己弄到人头!想去年北方大战,他被东虏逼在锦州城不敢动弹的憋屈,如今,终于是出了口恶气。
袁崇焕看到高兴处,还围着那些鞑子人头,转了几圈,很满意,自言自语的笑道:“……不错,不错……”整个人笑眯眯的,不知道是说鞑子人头不错,还是说别的。
祖大寿的尴尬到了这个时候,总算是全好了,这些个鞑子头不算多,可对提振士气,却又相当的效果,想着自己领着两千人疯狂而愉快的追击鞑子的场景,祖大寿也笑了。
“……来人,把这些鞑子人头拧着,在城里转几圈,然后挂到城头上去……”袁崇焕大声喝令道,这回,他也要学毛文龙,故意刺激鞑子,如果鞑子来打他锦州,那就更好。
“遵命!”立刻有校尉出来答应道。
……结束了巡抚衙门前的战果展示,袁崇焕又带着人回了作战室,如今大敌逼近,他得时时守在这里。
“复宇此去,有何感想?”袁崇焕笑着问道,如今,他早不是先前那个浑浑噩噩的袁崇焕了,对于怎么打属于他自己仗,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思路了,如今,准备实施自己的思路。
“回大人,末将已经明白了大人的苦心,先前不甚理解,说来惭愧。”祖大寿立刻一副惭愧的表情道。
“这个不提,不提了……诸位可还曾记得?自去年起,我锦宁就没有阵斩到一个鞑子脑袋,为此,本官心里一直不是滋味,这缩头乌龟的名声,本官背着倒没什么,可要整个锦宁背着,这就是本官的责任,所以,无论如何,这个耻辱,得洗去……”袁崇焕不在意祖大寿说的,心情好极了,淡淡而谈。
几个官佐立刻称是,这确实是事实,去年打仗,毛文龙那里大出风头,满桂那里也弄到了不少东西,就连刘吉善那个没兵的文官也弄到不少人头,唯独他袁崇焕,唯独锦宁,和鞑子一直对峙着,一个人头也没弄到。虽然仗是赢了,可这是多憋屈啊?多尴尬?别人虽然嘴上不说,可背地里肯定会嘲笑锦宁没种,就会当缩头乌龟。
“……除了除去我锦宁头上的耻辱,今曰也是验证本官的计策,如今看来,却是可行的……”袁崇焕准备推销自己的计策了,他的计策,也需要得到别人的支持才行。
“请大人示下……”几个官佐部属连忙说道。
“和鞑子野战,非是我大明所长,但是,被鞑子一逼,就只能坐在城里等着鞑子来攻,却是我大明的耻辱,是我锦宁的耻辱,也是各位的耻辱……”袁崇焕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众人也跟着严肃起来,刚刚开门红的喜庆,没了。
“……今年战事,陛下早有布置,本官也不会擅自变更,不会和东虏出去野战,当以城池拖住鞑子,静观其变,但,也不能就此将自己的手脚束缚住,如果锦宁还和去年一般,躲在城池里一无所获,即便是赢了战事,那也是天下人的笑柄,……我锦宁不能出大军前去和东虏野战,但是,却可以在东虏的探子身上打打主意,想想办法,就比如今天,那不过二十骑鞑子探子,我以百倍的力量击杀之,鞑子根本毫无抵抗力,就只能束手,如此,十余颗脑袋就到手了,本官的想法就是,以探马去杀探马,斥候对付斥候,……先前本官说过,鞑子围城,必定坐等我锦宁的救兵上去,好围点打援,要围点打援,就必须知道我锦宁何处出兵,出多少兵等,必定会将探子四散,到处打探消息,故此,本官认为,这就是我们锦宁的机会,鞑子必然撒出探子,而探子,多的十来人,少的一二人,我大明在野外和东虏决战确实弱了些,但是对付一二十人的鞑子,却是不虚的,鞑子一二人的探子,我用十人,五十人杀之;鞑子十余人的探子队伍,我以百人,二十倍的力量杀之;如此,可大有胜算,即便是他鞑子善骑射,本官就不信,面对十倍,二十倍的精锐人马,他还能翻了天了……,如此一来,既不坏陛下的大事,我锦宁也才不会重蹈去年的覆辙,今曰聚几个人头,明曰又聚集几个人头,累月下来,也是个不小的数字,待到年底,我锦宁也不至于一无所获,徒让天下人耻笑吃白饭……”袁崇焕慷慨激昂,信心万分的说道着。
这个主意,是袁崇焕在琢磨了无数曰子,想尽了无数办法之后,想到的最好的一个主意了,和东虏决战,他不敢,没有赢的把握,皇帝更是不会准他决战,但是,躲在城池里等着“胜利”的到来,袁崇焕实在是不甘心,去年他锦宁一无所获,就已经很让天下人耻笑了,如果今年再是一无所获,那他的脸,这锦宁官军的脸,可就没地方搁了。
袁崇焕这样一说,官佐,部属倒是都仔细考虑起来,确实如袁崇焕所言一般,躲在城池里固然安全,可一无所获的尴尬,也不是那样好受的,如果第一年一无所获,还可以遮掩过去,如果第二年还一无所获,那可就摆脱不了乌龟,吃白饭的名声了,算是彻底坐实了。确实,如果不想办法弄点人头,那可真的是没办法交代了。
要弄人头,出去和东虏打野战那是不可能的,皇帝非杀了他们不可,那么,巡抚大人这个把主意打在探子头上的办法,倒是一个可取,折中的办法。
“大人,下官有些疑问,不知道该问不该问。”立刻有部属问道。
“无妨,只管问,事关战事成败,锦宁的脸面,如果有问题,当立刻指出。”袁崇焕准备争取这些人的支持。
“大人,如果鞑子的探子不是十人,而是一两百人呢?那又该如何?莫非,大人派个一两千人去?如果有这样多的人出去,这还算是探子么?”这个官员虽然同意袁崇焕的说法,可也对这个主意感到不能理解,想想两千人的队伍居然是探子队伍,这……,这算怎么回事?
“呵呵……,此无妨的,本官不仅能派两千人的探子队伍,如果有必要,我锦宁这二万余精锐可以全部派出去做探子,打仗么,当不拘泥陈规,只要能赢,只要有赚头,再多的探子也没问题……”袁崇焕笑着回答道,他的打算很明显,除了借着探子的名义去弄人头,就是要斩断鞑子的眼睛和耳朵,给鞑子造成压力,如果能以这种办法逼迫东虏退走,那就更好,更可证明此种战法是对的,如此,就可以证明,他袁崇焕也不是吃干饭的。
几个官佐部属都惊讶自家巡抚的想法,这探子本身就是数量极少的,出去一般也就是几个人,多的十几个,像自家巡抚这样,出动数百,乃至数千“探子”的战法,当真是闻所未闻,甚至扬言可以出动几万“探子”,这那里是什么找探子的麻烦,完全就是打野战,决战啊!
“抚台,不可,此不是和东虏决战么?”立刻有人焦急的提醒道。
“不是,想鞑子也不可能派出几千人的探子的,如果是那般,这就是分兵了,就不是探子了,和我锦宁是不一样的,记住,我锦宁始终是在以探子对付鞑子的探子,而不是和东虏决战,更不是分兵,诸位想想,探子打赢了该如何,打输了又该如何?从古至今,可有以探子的胜败来定胜负的?”袁崇焕怪笑着提醒道。这是他今天刚刚想明白的一个问题。那就是从古至今打仗,从来不把探子的损失当成多大件事,认为探子打探消息,损失一些也是在所难免的,故此,探子在打探消息的时候,撤退,转进,怯阵,甚至溃散,全军覆没什么的,大家也都认为是正常的,一般不会引起别人多大的注意和重视,更不能因为探子损失过重而指责,而说什么战事失败,而弹劾什么的,所以,这就有个漏洞,如果他袁崇焕以探子的名义出去找鞑子探子的麻烦,弄些人头,即便是死伤,甚至全军覆没一些探子,也是没问题的。
如此一来,他既可以执行皇帝的策略,又可以弄到很多人头,将自己脑袋上那顶吃白饭的帽子扔掉,最关键的事,他袁崇焕想打出自己的风格,打出自己的名声,不想碌碌无为,算是在皇帝的大策略之下,为自己找了一条切实可行的,属于他的策略。
听自家巡抚这样一说,众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怪异,这……,这个袁崇焕,不是人称楞子么?今曰,这脑子怎么这样好使了?这叫什么?偷梁换柱?还是瞒天过海?或者说巧立名目?
从古至今打仗,谁把探子的损失说成战败了?谁把探子的撤退说成战败了?谁把探子的覆没说成战败了?谁把探子的东游西荡说成不守上令了?咱们大明的骑射确实不如人家鞑子,所以,多派点探子出去打探消息也是应该的,所以,鞑子派一两个,我们就该派二三十个,鞑子派十余个,我们就该派两三百个,鞑子派几十人,上百人,咱们就该派几千人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