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得懂吗?”谢宜问,他看见女儿的手指在一段话上划了三遍,正要看第四遍,显然是觉得很难理解。
谢宜这个爵位虽然是继承来的,他内里却不是个草包,要不然沈氏也不会看得上他。他自小就通读四书五经,各种各样的杂书也看了不少,偏偏就不愿意去考取功名。
谢媛被吓了一跳,不过她也没有拒绝父亲的好意,指着那一段话道:“爹,我看不明白这里,还有这里、这里。您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谢宜没有对女儿感到奇怪,他同族的兄弟谢家三郎谢珲,三岁方能言,四岁开始学认字,五岁就能作诗,六岁通读四书五经,七岁已经能写的一手好文章,便是当时状元郎看了也称一个“好”字。谢珲如此出色,谢媛两个月就能言能认字也就没有那么惊奇了。
况且谢媛如此优秀,谢宜心里也得意呢。
谢媛有疑问,谢宜瞧了那几句话,心里不由得一乐,少时他读这本书,也曾对这段话有过误解,所以记忆力特别深。当下,他就提点了几句,让谢媛换一个角度思考,谢媛果真想明白了。
女儿如此聪明,谢宜也乐得教她。两父女在这锦澜园小书房里一坐就是一个上午过去,待到丫鬟们来叫的时候,他们还意犹未尽。
侯爷都没觉得有什么,章妈妈只好把心头想说的话压下去,心里想着挑个时间好好跟侯夫人讲讲。
出了书房,离开书本,谢媛觉得肚子都饿慌了。这让她有些厌恶起这幅血肉之躯来:“爹,你说人要是不用吃东西多好。”
那样就可以整年整月地看书、研究做事情了。
谢宜只觉得女儿的想法很好笑,他点了点谢媛鼻头,问:“让你离开了那么好吃的饭菜,你会舍得?”
谢媛是个小吃货。
虽然只是和女儿相处了几天,但是谦远候自认已经看穿了女儿的本质。
“的确舍不得。”谢媛想了想,她是真的舍不得那种从舌尖开始蔓延的美味,于是她开始期待起午膳的菜式来。谦远候府的厨子手艺太好,只是一顿晚饭就把谢媛的胃给征服得妥妥帖帖。
和其他的高门大户不一样,谦远候府人员简单,谢宜又不想疏远了孩子们,所以他们除了早膳不是一块吃,午膳和晚膳都设在前院的花厅里。
看到牵着谢媛的手进来的父亲,谢呈脸上笑意不变,袖袍下的手却是紧了紧。他起身对谢宜行礼,恭恭敬敬,一丝错都挑不出:“父亲。”
谢宜本想摸摸他的头,不过想到儿子都十多岁,也大了,便没有伸手,只是颔首道:“嗯。”
沈琅也见了礼。
众人一起坐下,依旧是和昨天晚上一样的位置,谢环与谢靖因为被罚了禁足,位置空着。沈氏的位置也空着,她现在还未起来。
“不用等她了。”谢宜道。
于是宾主尽欢。
果然,一直到丫鬟们把杯盘都收了下去,众人漱口净手后,沈氏也未出现。
谢宜看了一眼姿态优雅的沈琅,又瞧了瞧自己的大儿子,刚想开口,却听见谢呈问他:“爹,我平日里可不可以去瞧瞧两位妹妹?”
沈琅闻言,觑了谢呈一眼。
谢呈没留意他,或者说眼角余光留意到了,因为他现在正看着自己的父亲。谦远候府禁足的规定比较严格,不允许旁人探视,即便是闺中密友,或者长辈,或者兄弟姐妹,都不允许。
谢呈到底是念着妹妹的好,又见父亲如此宠爱小女儿,心里就有些不平。他希望谢宜念在“两个妹妹”份上,允许他平日里看看谢环,谢宜一直都希望他们四兄妹和睦相处,况且,谢呈与靖哥儿也的确是和睦相处,除了谢环。
这番询问,谢呈也是流露了要亲近这个三妹的意思。他没有贸贸然就和谢媛说话,生怕一个不慎惹到沈氏。
谢宜瞧了他一眼,让谢呈觉得脊背上有点热,本来吃完饭就有些发热,现在他的汗肯定湿了衣裳,他很忐忑。
谢媛本来在喝着酸梅汤,忽然整个气氛都安静下来,她抬起头平淡地瞧了瞧两父子,沈琅觉察到她的目光,对她那张沾了些糖水的脸温柔一笑,带着三分善意三分莫测。
谢媛撇撇嘴,她身边的丫鬟拿巾子给她擦掉脸上的糖水后,又继续喝酸梅汤。
吃货!
沈琅在心里骂了句。
谢宜犹疑了片刻,他昨天罚得有点重,现如今气消了也有点后悔,所以他很快松口了:“你带媛姐儿玩,可要小心些她的身体。环姐儿能静下心来抄写,你也可以带媛姐儿去瞧瞧,还有靖哥儿也别忘了瞧瞧。不过,环姐儿和靖哥儿每十天才可以看一次。”
“是,爹!”谢呈脸上带了喜色,“爹,孩儿下午还有叶先生的课,就先行告退了。”
他要趁着午睡的时间上街买一些小玩意,好送给谢环,让她禁足的日子也不那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