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有一天的时间,卡卡只能选取重点带领克里斯蒂亚诺游览米兰。当然,他很明智地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是在替他规划旅游线路,否则这个一心想给自己过好生日的孩子一定得抗议。

米兰有80的景点集中在米兰大教堂(duomo)附近。大教堂广场的北边是厄玛努埃尔二世拱廊,现为奢侈品商业街,卡卡在脑海里自动去掉了这个选项,他怀疑某人会因为自己带他去奢侈品集聚的街道就以为自己想要奢侈品而激动地大肆购买。从商业街穿过去还有斯卡拉剧院,但当卡卡问克里斯想不想去看一场歌剧的时候,对方马上就苦了脸:“过生日去看歌剧?果然像是里卡多的风格……”

“不,我想还是算了吧。”卡卡记得,即便是在上辈子,克里斯蒂亚诺也不怎么和伊莲娜去看歌剧的。

“不不不,我当然可以去！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的话。”克里斯蒂亚诺的眼神里一派英勇就义的真挚。

“我想……我们还是去那边吧。”站在duomo大教堂广场中心,卡卡指了指东南方向,“那里有人骨教堂,我来米兰之后还没有去过。”

克里斯蒂亚诺振奋了:“好的,那么我陪你去！”

卡卡绝对不会说,其实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去过人骨教堂很多次……

世界上有好几座人骨教堂,比如葡萄牙埃武拉的人骨教堂,捷克布拉格的人骨教堂,并且它们的知名度都要比米兰的这一座高。但很少有人知道,米兰人骨教堂比这些著名的教堂都要早建成,而葡萄牙埃武拉人骨教堂的建成则是由于葡萄牙皇帝约翰五世1738年看了米兰的人骨教堂,得出灵感以后才回去复制的。在17世纪,米兰人民为了纪念十七世纪初在瘟疫中去世的无辜儿童而修建了这座巴洛克风格的教堂。

因为听人描述过自己国家的那座人骨教堂,克里斯蒂亚诺在进入教堂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要看见满天花板的人骨。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座和刚才看到的宏伟壮丽的米兰教堂相比十分小巧琳珑的建筑物内部却很宽阔。入口处有圣母和耶稣的雕像,大堂里两边分列着十来排长椅,大堂最中央尽头挂着一幅巨大的耶稣圣像,而卡卡在看到圣像的那一刻,表情立刻虔诚起来。

今天不是礼拜日,教堂里本应该空阔得没有人烟,然而就在卡卡和克里斯蒂亚诺进入大堂的时候,聚集在神父面前的一排孝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齐刷刷地回头朝他们看过来。面对着一众好奇的视线,克里斯蒂亚诺很是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卡卡。

卡卡对这种情况却好似一点都不惊讶:“这应该是附近小学的孩子们来参观教堂,这里毕竟是为了纪念在瘟疫中死去的孩子们才建造的。”说着,他拉着克里斯来到神父面前,站到孝子们的后面一排听讲解。

不过这时候,神父对教堂的背景讲解已经快结束了,他朝两个突兀出现在这里的青年点点头,手朝右手边一摆,示意他们跟上,接着低头对孩子们说:“好了孩子们,耳闻不如目见,让我们进入人骨祈祷室吧。”

原来还是有人骨！

克里斯蒂亚诺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后抢上一步,在卡卡前面首先跟着神父走进了大堂右手边的那个房间。一踏进人骨祈祷室,葡萄牙人立刻就被震撼了,这间房间的四壁上全都是堆得密密麻麻的人骨,这猩千上万的遗骨被装在铁网里,几乎从地上一直堆到拱顶。立柱上、壁瓮四周以及镶嵌骨头间的木格上都有人骨做的装饰品和花边,头骨、肋骨、胳膊和腿,哪个部位的骨头都有。因为有心理准备,克里斯蒂亚诺没有被吓到,他下意识地拦了一下正要进来的卡卡,严肃地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卡卡突然觉得很想笑,憋得很辛苦地回答:“cris,我是基督教徒,曾经去过某些人骨教堂的。”

真、真是蠢透了！

克里斯蒂亚诺捂脸站到一旁,给鱼贯而入的孩子们让出了位置。相比于身经百战的卡卡,孩子们就显得略有点惊恐了,尤其在这些普通的学龄儿童里,还有一部分并不信基督教。有一男一女两个长得胖嘟嘟的孩子竟然不约而同地抓住正好站在门边的克里斯,以十分紧贴的姿势一人抱住了他一只腿。

克里斯蒂亚诺难以置信地低头,只对上两双泪汪汪、亮晶晶、充满依赖感的眼睛。卡卡在旁边“咦”了一声,“cris,没想到你的孩子缘这么好。大概……是因为本身气质比较相符?”

看着那个昨晚才被自己确定为心上人的巴西人托着下巴仔细地思考这个问题,克里斯蒂亚诺的内心小人呈咆哮状捶胸:要！不！要！人n！了！

不过善良的葡萄牙人仍旧不忍心把两个瑟瑟发抖的孝推开,他索性蹲下来,一手拥住一个,笨拙地想要说点什么来安慰他们。直到这个时候,克里斯蒂亚诺才发现他的意大利语水平没有他想的这么好,关键时刻就是词穷。

卡卡见状也蹲下来,摸摸小男孩小女孩的头,抬手指了指圆拱顶:“来,看这幅画,是不是觉得很漂亮?”

克里斯蒂亚诺随着两个孝一同抬头望顶上望去,只见圆拱顶上绘着色彩鲜艳的湿壁画,画中的天使簇拥着喜悦的灵魂,明亮而生动。画是很漂亮没有错,不过三个疑惑的脑袋左转半圈,右转半圈,愣是没看懂这幅画是什么意思。同步率极高的一大两小三个人同时收回目光,充满期待地看着卡卡。

卡卡看了眼和两个包子脸孝一样,眼中闪着好奇光芒的克里斯蒂亚诺,哭笑不得地开始解释:“我们认为,死亡不是终结,而是进入光荣境界的门路,经由死亡进入永生是一个逾越的过程。人死后把遗骨放在教堂,是想离上帝更近一点,继续领受上帝的恩泽。天使会给予善良的人以灵魂的超脱,让他们在死后得到安宁与喜悦。”

本来在两个孝子看来极恐怖的事物经由卡卡这么一说,反而显得具有了神圣的意义。围在神父身边的小朋友们看到这边这位极富气质的大哥哥,也不自觉地围拢过来。神父耸耸肩,让卡卡来给孩子们普及一下基督教知识。

于是在这个可怖的人骨祈祷室里出现了一幕神奇的场景:十几个长着包子脸的可爱小朋友围成一处,全都眨巴着扑闪的眼睛,崇拜地看着眼前那个脸带微笑的大哥哥。最诡异的是,坐在小朋友中间充当人肉靠枕、抱枕的某人,那闪亮的眼神和小朋友们一模一样。

本来因为气质太过出色而让小朋友们不敢接近的里卡多先生通过他极具亲和力的讲解收获了一大堆小粉丝,直到出教堂的时候都拽着他不放手。罗纳尔多先生的魅力当然也不差,只不过到最后,小朋友全都没大没小地和他闹来闹去,嘻嘻哈哈滚成一团。

一个一直悄悄看着卡卡却不上前的卷发小男孩吮吸着手指头,用另一只手拉了拉卡卡的衣角,问:“请问、你是米兰的卡卡吗?”

这个问句一出,孝子们全都跟炸开锅似的嚷嚷起来:

“我也觉得像！”

“我早就这么猜测了！”

“是我先想到的,我刚才还跟你说来着！”

卡卡举起双手做了个“请安静”的手势,在对上一众期待的眼神之后,只好认命:“对,我是卡卡,所以……”

“签名！”

“合影！”

几乎是异口同声。因为在这座米兰城里,两个足球俱乐部的影响力是深入人心的,他们的球员也是老少皆知。卡卡虽然是刚来,却在联赛中初露锋芒,男孩们谁不希望成为一个长得帅踢球又厉害的职业球员呢?女孩们谁不喜欢这样一个王子般的人物呢?

最终的结果就是……不为普通小球迷们所知的克里斯蒂亚诺被华丽丽地忽略了。由于昨天某人颓废的状态还在卡卡心里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因此巴西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克里斯有没有被打击到。出人意料的是,他好像一点都没有沮丧,反而很高兴地和几个看似比较狂热的小球迷叽叽呱呱讨论着什么。

卡卡一边签名一边打量着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足球开始炫脚下技术的克里斯,待到神父先生终于忍不住驱赶他们这两个在教堂前引起骚动的人时,卡卡将最后一份签名放到小朋友手里,摸摸他的头之后走到克里斯蒂亚诺面前,示意好友可以走了。

克里斯蒂亚诺却指了指卡卡的膝盖,接着轻轻用自己的膝盖把球顶给对方,而卡卡则条件反射般地伸出右腿用同样的部位一撞,又把球传回给克里斯。巴西人这下明白过来好友想要做什么了,他看着克里斯把球抛高,肩膀触球顶给自己。当卡卡配合地用自己的左肩回球的时候,一场异常精致的球技表演就在孩子们的眼前展开了。两个人每次都用一模一样的身体部位相对传球,上下飞舞的足球好像最棒的伴舞道具一般环绕在两个大男孩身边。

孩子们高兴地跳着欢呼着,拍手叫好。突然,位于中间的孩子大叫了一声“kakà！”,然后便是整整齐齐的一声“buonpleanno！”

孩子们集体变为双手聚拢的喇叭型手势,个个笑得阳光灿烂。卡卡侧眸一看的刹那,余光瞥见克里斯蒂亚诺得意的表情,终于明白他刚才叽叽呱呱是在和小球迷讨论些什么了。成功用脚后跟磕回最后一个球之后,卡卡张开双臂抱抱站在最前面的几个孝,嘴角漾开笑容说了声谢谢。

小朋友很讲义气地指着克里斯蒂亚诺,大声说:“是那个哥哥让我们这么干的！”

克里斯蒂亚诺囧在当场。这些小朋友要不要这么诚实?！

“噢,这样啊。”卡卡看似很苦恼地撑着下巴想了想,问面前的小男孩小女孩,“那你们觉得,我应该怎么感谢他呢?”

刚才在祈祷室里抱住克里斯大腿的胖嘟嘟女孩举起手,嫩声嫩气地回答:“也抱抱那个大哥哥吧。”

克里斯身体一僵,眼看着卡卡慢慢朝自己走过来,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明明昨天晚上都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为什么现在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啊啊啊！

卡卡轻轻抱住克里斯蒂亚诺,手覆在他背上拍了拍,唇角笑容真诚:“谢谢你,cris,这样就好了。”对于他来说,去不去威尼斯那种地方根本就无所谓。在今天这个特殊的诞生日里来到一个能够洗涤心灵的教堂,遇上一猩爱的孩子,玩得开心,这样就很好了。

“嗯、嗯。”克里斯不知道要回答什么,或者说他在从手忙脚乱到单纯迷醉的过程中忘记了该回答什么。直到卡卡结束那个轻轻的拥抱放开他时,他才回过神来想起要感谢那猩爱的小朋友们。但小朋友们却被因为临时有事而交给神父看管他们的老师给带到一处,狠狠地训了一顿,其中还有孝子因为不满而悄悄做着鬼脸,让卡卡和克里斯蒂亚诺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