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纤纤月半,
似你眉眼弯弯。
那时悠悠江畔,
愿你百岁长安。
……
一天的忙碌下来,待得倦鸟归巢、霞光掩映,李楚也结束了“身在佛门心在道”的时间,回到了城南的德云分观。
佛缘会的第三轮也是最终轮比试将在明日开始,将由第二轮中前十名参加。
居然在第二轮的比试中获得了头名,这个成绩令李楚自己也颇为意外。
原来……
睡一觉就能拿第一的吗?
李楚路过那些一个个在无上雷音中吐血重伤的参赛者,他们看向彼此的眼光都有些诡异。
眼神中都带着“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的怀疑。
尤其是那个不老城二王子。
临行前,李楚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用一种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锃亮目光看着自己。
令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计划败露了。
回到德云分观。
没等进门时,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走进一看,院中一片狼藉,李楚心里咯噔一下。
莫不是遭了贼了?
继而抬手摸了摸胸口,鼓囊囊的,很踏实。
剩下的银票都在这里,想到观内也没什么好偷的,这才放下心来。
走到后院,才看见王龙七、狐女、杜兰客三人围成一圈,表情严厉,大声训斥着什么。
而三人中间,则是耷拉着脑袋的小肥龙。
明明是头角峥嵘的龙族,这时候却夹着尾巴、头快垂到肚皮、偶尔抬起的大眼睛里沁着泪花,被训出了一副三孙子的样。
“怎么了?”李楚走过来问了一声。
狐女掐起腰,气鼓鼓地道:“今天下午我出去买菜。”
“我出去给香客上门驱邪。”杜道长也说。
“我也有事出门了……”王龙七也道。
“就只有它自己在家。”狐女指了指神情萎靡的雷龙,又指了指周遭乱七八糟的院子,“它差点把整座道观都拆了!”
“嗯?”
李楚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小肥龙。
这货还有北方狼的血统?
可是看它这副垂头耷脸、乖乖挨骂的状态……之前也都是一副乖宝宝模样……很难想象会作出这种哈士奇行为。
小小年纪居然就有两副面孔。
似乎是看出这座道观里李楚是话事人,小肥龙晃悠着肚子一步两步地走到他旁边,可怜巴巴地伸出爪子轻轻扯了扯李楚的衣角。
李楚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满是无辜的大眼睛。
铁石心肠看到也要化了。
于是他满心怜爱地说道:“孩子认错态度这么好,随便骂一骂、打两……三顿吧、在小黑屋关七天、中间不许给饭吃就好了。”
“好嘞。”
王龙七撸起袖子,露出一脸狞笑。
“嗐!嗐!”
不理会背后的惨叫声,李楚施施然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稍晚些时候,气喘吁吁的杜道长找了过来。
看来打孩子是个不小的力气活儿,杜道长这一把年纪明显是有些累了。
“师傅。”他进来坐下,讲道:“有个事儿可能回头要你出马。”
“什么事?”李楚问道。
“是前面街有一位刘掌柜,手下有几十家店面,说家财万贯不为过。”杜兰客叙述道:“他家以前有事经常请我上门,现在他妻子怀孕了。”
“这中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李楚谨慎地问了一句。
“他家这个绝对没有。”杜兰客连忙否认。
李楚点点头,没有深追。
“但是刘掌柜呢,对这个孩子就格外紧张。因为我们相熟,在我几番追问之下,他也告诉了我原因。”杜兰客继续道。
“原来当年他发迹之前,家境极为凄苦,全家从北地逃荒过来,饿死了好几口人,只剩一个他和一个老娘。眼看着他老娘都要饿死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怪人……是一位蛊师。”
“蛊师?”李楚沉吟了下,“那不是南疆的……”
类似蛊师、巫师这种带着些许诡异味道的传承,大多是在南疆大地流传,距离神洛城颇为遥远。而且这些传承者最是重视祖地,很少会离开南疆,所以他才觉得有些奇怪。
“至于这位蛊师为何会跑到北方来,他也不知道。但是那人是如此说的,他就如此信了。”杜道长继续讲述:“那人找到他,说可以送他一生富贵,但代价是要他第二个孩子。”
“蛊师的原话,刘掌柜也有些记不清了。但大概是说……要他的第二个孩子给他做蛊。刘掌柜问他要怎么做,他说等三十年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李楚皱了下眉,听起来有些邪门了。
“当时刘掌柜也没太当真,何况当时他别说不可能娶媳妇,就连自己命都要没了。听见那蛊师的话,只当病急乱投医,也就随口答应了。”
“谁知道从此以后,刘掌柜果真就接连遇上好心人,做生意更是顺风顺水,买卖开一家赚一家。一个北地逃荒来的叫花子,竟然十几年间,就成了城南这片儿的首富,可以说是神了。”
“可是今年呢……”
杜兰客话锋一转:“刘掌柜的妻子怀了个孩子,因为他第一个孩子是女孩儿,所以一直想有个儿子继承家业。但是呢……今年距离他遇见那蛊师,刚好是第三十个年头……”
李楚闻言,蹙眉良久,而后缓缓说了一句。
“这刘掌柜……重男轻女啊。”
“噗。”杜兰客险些一口水呛出来,忙道:“这个年代咱们就别在乎这些了,现在问题是,刘掌柜一直不放心,很担心这个孩子出事。他请了整个南城的大夫轮流看过,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我用神识帮他探查过两次,如今孩子出生越来越近了,他想请人用望气之术再去看看……”
他抬眼,小声补充了句:“报酬颇丰。”
“再穷不能穷道观,再苦不能苦孩子。”李楚与他对视一眼,重重颔首:“此事义不容辞。”
杜道长也重重地附和:“利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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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的事倒也不急,翌日清早,李楚便又整装出发,去城外白龙寺参加佛缘会。
这一日的会场,又比昨天盛大了许多。
不过参赛者只剩下寥寥十人。
祖碑林的无上雷音虽然会令人气血混乱、甚至吐血,但这对修者来说实则算不上什么大伤,基本调息一阵即可恢复。若是等他们消化了昨日所得,还将对修行大有裨益。
总之,经过一晚上的休养后,完全不会影响今日的比试。
比起肉体上的,他们昨日遭受的精神冲击显然更强烈一些。
再见李楚出现时,其余几名参赛者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昨晚李楚过得很平静,他们可是都没闲着,一个个都在背后紧锣密鼓地查他的来路。
李楚对自己来自德云分观的事情也没掩饰,所以他们很容易就得到了一个令人心情复杂的结果。
就好比参加一场考试,有一个考生上来就睡觉,你连他怎么写的名字都没看到,结果当堂成绩出来他是第一。
结果回来一打听,发现他还是隔壁学校的。
还是校草。
他娘的。
性质极其恶劣。
心情复杂的不止是他们,还有鸿都山顶的两个和尚。
对于老和尚与小和尚来说,一场佛缘会,谈不上多重要。但是昨天小和尚忍不住出手参与了之后,重视程度就变了。
尤其他亲自出手都没有成功改变结果。
老和尚担忧地看着李楚。
师傅的胜负欲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有多强,那可是轮回整整九世、修佛两百年都无法磨灭的东西。
小和尚稚嫩的脸庞今日果然格外认真,不悲不喜,目光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