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终于想要领军。
他想出堂堂正正之兵,和萧布衣堂堂正正的交手,帮李唐解决危机。
李玄霸的这个要求听起来不过分,甚至可说是急李渊所急,想李渊所想,但李渊的表情很有些异样。他反问了一句,似乎倒有些不想让李玄霸领兵。
李玄霸听李渊询问,一字字道:“儿臣可立军令状,河东若不能胜,当提头来见!”他说的严肃非常,李渊反倒笑了起来,“玄霸,你言重了。我其实……只想看看你的信心。有你这句话,我才放心让你领军。好了,你暂且回去休息,我再考虑考虑,然后给你答复。”
李玄霸目光闪动,并不多言,站起来要出宫,李渊道:“你蓦地回转,住在哪里?”
“郡王府甚是宽绰,我和孝恭颇熟,可去那里休息。圣上不用为我艹心,若是出兵的话,我孤身一人,也不用准备什么府邸了。”李玄霸答道。
李渊笑道:“这当然不行,好吧,你今曰就在郡王府安歇,想你和孝恭……多半有很多话讲。明曰……卫王府一定准备妥当。你来回也方便,再不用……像这般了。”
李玄霸躬身施礼道:“谢圣上。”
李渊微微一笑,挥手示意李玄霸退下。这时候已东方渐白,李渊打了个哈欠,眉头锁起来。以手支颐,并不去歇息。雄鸡一唱的时候,有宫人匆匆忙进来,跪地禀告道:“圣上,太子回来了。”
李渊精神一振,“快传。”
李建成入宫的时候,风尘仆仆,见李渊后跪倒叩见,“建成参见父皇。”
李渊笑呵呵的扶起儿子道:“建成,你回来的好快。”
李建成道:“父皇命儿臣急速回转,让我军徐徐回转潼关,儿臣只怕有事,快马加鞭。余事吩咐屈突通处理,屈尚书做事稳妥,应保我军无恙。不过慕容孝千三将兵败襄阳,只带百余人回转。”
李渊叹口气,“朕一时大意,酿今曰惨败,罪责在朕。”
李建成慌忙道:“父皇何出此言,要说有错,也是孩儿低估了襄阳的实力,导致兵力损失。”
李渊拉着儿子的手道:“若都和建成一样,何愁天下不定?”他是有感而发,见到李建成欲言又止的样子,皱眉道:“建成,你有心事?”
李建成犹豫道:“我听宫人说,父皇昨晚见了卫王……也就是玄霸?”
李渊道:“不错,玄霸一事,说来话长。”见到李建成满是渴望知情的表情,李渊道:“其实要说也简单,当年杨广为巩固江山,已起杀心,要尽诛李阀中人,为父虽和他是表亲,可也岌岌可危。”
“这些我都知道……”李建成苦笑道。他心中虽有些不满,但知道父亲对自己的好,所以并不显露。
李渊退回龙椅坐下来,示意李建成坐在身边,“为父这辈子……能得天下,在乎一个忍字。但那时候已忍无可忍,当年你和世民、柴绍、采玉去救被抢的民女……”
“爹,你都知道了?”李建成吃惊道。
李渊拍拍儿子的手道:“建成,你英雄义气,我其实也喜欢。”
“但杀李敏之子的人可能是萧布衣。”李建成道:“伊始我们都不察觉,后来都猜是他。”
“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是谁已经无关紧要。”李渊皱眉道:“不过当年真的是有些冒险,好在这些年来,你也长进了很多。李敏那时候听家仆描述,再加上儿子白天所遇,其实早就怀疑到你们身上。只是他心机颇深,忍而不发。我和玄霸都明白这点,再加上深陷东都漩涡中,知道无论李敏掌权、还是杨广发动,李家都是讨不得好。玄霸这才想出帮杨广、铲除李敏的计策,然后假死博取杨广的怜悯,让我等逃出东都避祸,这才保李家平安,有了今曰的基业。”
李建成道:“我每次想起玄霸此举,都是感激不已。他没死,那太好了。”李建成真情流露,很是振奋,李渊眼中闪过忧虑,强笑道:“是呀,那太好了。”
“那后来……玄霸为何不复出呢?”李建成问后就明白了,“杨广不死,玄霸当然不能复出,不然就是欺君之罪,可是……杨广死后,父皇为何还让他隐身幕后。世民……和我,每次谈及玄霸的时候,还很伤心。”
李渊道:“玄霸不出,原因很多。不过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勿用多言。”他一句话封口,看出儿子的不解,沉声道:“建成,很多事情,不知道或许是好事。不过现在玄霸已复出……”
“父皇,我听说薛举、始毕、窦建德的死都和玄霸有关,可是真的?”李建成忍不住问道。
李渊咳嗽声道:“关系总是有点,但若没有你和世民的浴血奋战,薛举他们之死,也无大用。这江山,虽需用计谋,但总是需要兵士一寸寸打下来的。”
李建成心中疑惑,可也不便多问。李渊又道:“玄霸回转后,提出的计策竟然和我不谋而合,他让你回转,率军增援蓝关,却不知为父早就命你回转。玄霸要领军战河东,我已经答应了他。”
“那玄霸现在何处?”李建成问,“我想去见见他。”
“他现在……在孝恭那里,他和孝恭极好,估计有些话要谈吧。”李渊缓缓道:“建成,你昼夜兼程,也累了,早些休息。等起来后,快些准备蓝关一事。”
李建成皱了下眉头,施礼道:“儿臣遵命。”李玄霸复活,这对李家来说,其实是个喜事,李渊却不让他见李玄霸,多少有些不合情理。但李建成知道父亲多半有深意,不敢违抗。
才要告辞,李渊招呼道:“建成,蓝关有些拥挤了。”
“是呀。”李建成苦笑道:“那里地势狭隘,已有十万大军,儿臣再加进去,恐怕没有转身之地。”他说的夸张,但也说出了蓝关的窘迫,有时候不见得兵多就管用,如何发挥手上兵力的最大战斗力才是主帅应该考虑的事情。
“你可驻兵灞上,遥望蓝关。”李渊给出建议道:“其实在我看来,十万大军守蓝关,已绰绰有余,你回转救援,不过是暂时安定军心。若是可能,我更希望你这路大军,能用在河东战场!”
“可玄霸不是要领军河东?”李建成不解问。
李渊道:“玄霸和神通两人,只怕分量还不够。其实若依我的计策,萧布衣知你撤兵,又知蓝关坚持,肯定要增兵河东。或许……萧布衣会亲征河东。到时候玄霸、你、加上世民从河北杀回,若能歼灭东都的主力,可挽回败局。”
李建成欣慰道:“原来爹爹早有远谋,孩儿谨遵吩咐!可河北难道就要放弃吗?”
李渊压低了声音,“河北并不会放弃,建成,为父再告诉你个事情,辽东王建武一直都和我们联系,有意出兵。为父已答应他,若能助我击败萧布衣,一统天下后,会划幽州之地与辽东王。”
李建成皱眉道:“父皇,你先借突厥之兵南下,又联系辽东,只怕……”
李渊沉着道:“先一统天下,再论其他。再说幽州可送,到你之时,何尝不可取回来?建成,为父不怕担负骂名,只希望你能继承为父的心愿,一统天下,再伐辽东和突厥。不过……那应该是很远的事情了。至于玄霸,我自有定论,你……莫要和他走的太近。”
李建成感受到父亲的器重,心中叹息,只好道:“建成知道了。”
**李渊和萧布衣其实都可算是知根知底,他料定萧布衣会兵出河东的时候,萧布衣也的确准备出兵河东。
李靖奇袭出手,连破两关,李建成被迫退回潼关,转援蓝关的消息传到东都后,东都百官百姓一片沸腾。李唐大军压境,东都已数不清多少次被人视为鱼肉,可西梁王如中流砥柱,定海神针般的坐镇,一次又一次的打败敌手的猛攻。
东都可说是在磨难中成长,东都眼前,也是前所未有的团结。
萧布衣得知李靖攻破武关的消息后,心中大喜,马上想到李靖来信所言,‘武关若破,峣关必下,蓝关破易,攻关中难,时因关中稳定,军民一心,唐军虽无险可守,但拼死之下,我军多损兵折将,得不偿失,一战不成,徒挫锐气。不如虎盘蓝关前,对关中则如鲠在喉,且兵临城下,剑指西京,唐军必人心惶惶,无心作战。末将当聚兵蓝关,暂佯攻吸引其主力,阻唐军出援河东,西梁王可集结重兵,河东决胜!河东若胜,关中必破!’
战场中心已悄然转移。
本来三处为战,但因李靖突袭武关,战场马上就移到了河东。
李靖的意思听起来复杂,说起来也简单,那就是眼下关中稳定,奇袭可以,但要打下长安其实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见好就收,不可贪功轻进。既然如此,不如就这么耗着让李渊难受,同时牵扯李唐的兵力,让他们打不得,走不得,而萧布衣却可集结兵力全力取山西,拿下河东,关中地势已成桎梏,那就是瓮中捉鳖之势。
李靖之计,徐世绩拍案叫好,可如何来攻河东,还是让东都考虑的事情。
具体攻打河东之事,李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方案,只说了四个字,随机应变!
徐世绩师从李靖,知道这四个字算是李靖的兵法精要。
李靖讲究后发制人,随机应变,视敌情而制定打击策略,关中具体怎么应对都不清楚,死板的制定计划不如让萧布衣灵活的作战。
徐世绩也明白,李靖这也是给他出的一道题,考考他的能力。展开河东地图,徐世绩沉着道:“眼下要取河东,有三条路可走。我们是重点突破,还是三路齐攻,有待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