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年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片刻,温沫机械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医院,“我、我进去了。”
话落,温沫耷拉着眼皮,转过身朝医院走去。
已经是接近凌晨时分,医院里却依旧人来人往。
约莫十来分钟后,温沫拿着医生开的单子从门诊室出来。
刚走到门口,她一转身,就看见穆斯年闭着眼弓着腰靠在墙上。
即使离他还有些距离,她也能清晰地看见他眼下那层薄薄的青影,和嘴角旁似有若无的胡渣。
温沫没想到穆斯年会跟着她进来,她本以为穆斯年将她送到医院之后就会离开的。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穆斯年抬起头,朝她看过来。
待她走近,他才淡声问道:“怎么样?”
温沫晃了晃手中的单子,轻声说道:“有些受凉了,要先去抽个血。”
“抽血?”穆斯年眉头微皱。
温沫点点头,表情淡然,可手心滚烫的温度,和那越跳越快的心跳,时刻提醒着她,她此刻其实怕得要死。
温沫排在抽血队伍的中游位置,她前面是一个额头贴着退烧贴的小男孩,模样看着惨兮兮的,像是刚哭过。
当队伍排到小男孩时,护士在窗口十分专业地做准备工作,当她将手上的针头的盖子拔开时,小男孩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听见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温沫原本就紧张的心,此刻更是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护士是个年轻的小姐姐,她像是变戏法般,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了小男孩。
“小宝贝不哭哦,要做勇敢的男孩子好吗?你乖乖的,姐姐就把这颗糖果奖励给你好吗?”
小男孩这才停止哭泣,他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糖果。
小护士将针头在男孩的食指末端扎了一下,出乎温沫的意料,男孩没有哭闹,只是抿着嘴,小声地呜咽了一声。
男孩抽完血,男孩的妈妈将他抱走。
紧接着下一个,便排到了温沫,她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地将外套脱下,将睡衣的袖子往上撸了撸。
她将手臂平放在桌面上,见护士将针盖拔开,她又猛地往后抽了抽,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姐,我、我不能扎手指吗?”
闻言,小护士错愕地笑了笑,她无奈地摇摇头,“你觉得你扎手指能验到什么?”
温沫:“好吧......”
护士用镊子夹起一个浸满碘伏的棉花团,在温沫的臂弯上涂了涂。
她使劲拍了拍温沫的手臂,就是找不到血管。
“美女,你能用力握紧吗?”
温沫表示自己已经很用力在握了,用力到指节都开始泛白。
温沫自小对痛觉敏感,约莫小学一年级时,温妈妈带她去诊所扎屁股针,没想到屁股针没扎到,倒是把温妈妈的大腿踹得淤青。
自那之后,温妈妈和温爸爸就放弃带温沫去打针了,只要是她生病,夫妻俩都是遵循能吃药就绝不打针的原则。
小护士又是一个用力地拍了拍温沫的手臂,皱着眉道:“你的血管藏挺深的啊。”
本来小护士说这话是想让温沫放松一些的,没想到后者却声音颤抖地说道:“是、是吗,你有把握一次成功吗?”
小护士笑着点头。
当冰凉的针头触及她的皮肤时,温沫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她微张着嘴,小声地呼着气。
看着针头就要进入自己的皮肤里时,温沫眼前一黑。
草木香扑鼻,那只大掌的温度从脸上的肌肤传来。
这一秒,时间仿若静止,好似空气也不再流动。
那股草木香好似一剂镇静剂,温沫波动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这一刻,温沫的痛觉好像消失了般。
小护士看着年轻,手法却十分老练,三下五除二地就搞定了。
当她将针头拔出时,穆斯年的手掌也随之放下,温沫微眯着眼,适应着眼前的光亮。
小护士将两根棉签按在抽血口上,对着发愣的温沫提醒道:“美女,按着棉签。”
温沫这才倏然回神,伸手按住。
小护士瞥了温沫,又看了眼身姿挺拔的穆斯年,调侃道:“美女,怎么抽个血都还要哭啊。”
闻言,穆斯年这才垂眸看向温沫。
果不其然,她的眼眶红红,鼻尖也泛着不自然的红色,整个模样看起来好似只受了惊的兔子。
穆斯年垂在身边的手忽然颤了颤。
他不是不知道温沫有感觉疼就会哭的生理反应,可此刻,他却希望温沫不是因为感觉疼才哭。
也许......是其他原因呢?
温沫坐在验血室门口的休息椅上,穆斯年则安静地站在她的身边,陪她一同等待验血结果。
温沫垂着脑袋,手指搭在大腿上不安地搅动着。
半晌,广播提示温沫领化验单,她站起身,穆斯年这才淡淡问道:“温沫,你有没有要和我解释的。”
温沫动作一顿,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她才细若蚊鸣地说道:“我先去拿化验单。”
穆斯年没阻止她,反而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行径。
几分钟后,温沫手里抓着一张单子回来。
她走到他跟前,后者用鼻腔“嗯”了声。
温沫不知道要从何回答,僵硬地反问道:“穆总,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楼下?”
穆斯年慵懒地直起身子,掀了掀眼,沉声道:“你说呢?”
温沫摇摇头,“我不知道。”
穆斯年轻嗤了声,“你怎么会不知道,不是你发的辞职信?”
“辞职信?”
穆斯年颇为肯定地点头,“我看到了,这不是过来和你面谈你违约的事项了么?”
穆斯年这句话直接将温沫刚煽情出来的泪水,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她错愕道:“什么什么违约?”
温沫满头问号。
她可不知道她违什么约了。
可穆斯年的表情这么认真严肃,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骗人的样子。
好歹她还在医院看病,好歹她还是个病人,违约什么的非要堆到现在说吗?温沫腹诽。
这个时候,温沫是想煽情都煽情不起来了。
“我要赔钱吗?我还想......”
温沫话还没说完,就被穆斯年打断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睡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