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边，莫逍遥闻着床上的清香，心旷神怡。

他不得不佩服，莫冬虽然懒散，爱喝酒，这个家也破破烂烂，但是，屋内没有丝毫异味，永远都带着淡淡的花香。

“说吧，什么病，多少钱。这年头，超过两千块医药费的病不是小病，而超过两千块后，那个病的开销也会大大超出这个数字。”莫冬在衣柜中翻找着，沉声说。

“医生说可能是白血病，今天下午我回来之前已经将李哥送到市区第一人民医院了。”莫逍遥揉捏着衣服外套，低着头，神情忧伤。

翻动声忽然停止，屋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以及那只可恨的苍蝇烦人的嗡叫声。

短短几分钟，太阳完全落山了。黑暗笼罩在这只有四十平米的小屋内。

两人沉默，空气静止。

啪！

灯管闪烁两次后发出微弱亮光，灯光下，是忧伤的男孩和犹豫不决的男人。

“等我洗个澡，洗完后给你答复。”莫冬找好衣服，拿着它们走到小屋最里边。那里有两块屏风模样的帘子，互成九十度，与两边墙角形成一个独立空间。

帘子很旧了，不过它的厚度让帘子里的人不至于被看见。这个独立空间就是莫逍遥家的厕所了，虽然只有洗澡这一功能。

“唰唰”的洗澡声从帘布内传出，附带着男人厚重的喘息声音。莫逍遥躺在床上，快一个周没回到这里了，它还是那么温暖，他还是那样颓废。

五分钟，男人洗完澡出来，并且穿上了一身整洁的外衣，杂乱的胡须和头发遮挡了他的外表，却挡不住那如墨的眸子。

“费用大概要四五十万，我只能说抱歉，我凑不出那么大一笔钱。不过，我能借到二十万左右，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莫冬用干燥的毛巾擦拭头上的水珠，朗声对着躺在床上的莫逍遥说着。

“真的？”莫逍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眼前这个酒鬼能借到二十万？

他从哪儿借？快六年了，自己从没见过他有哪个朋友不是嗜酒如命的，也从没见过他像今晚这般，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站立，说话。

“千真万确，不过，保底二十万，多了我不敢保证。还有，收拾好你的东西，一会儿我要先去看你的朋友，如果确定了是那病的话，我会尽力筹钱的。”

莫逍遥起身，看着身前耸立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莫冬已经穿好鞋子。脸上胡须茂密，却不是那么杂乱了，头发也是半搭在肩上，还带着湿气，一缕一缕沾在一起。

“走吧，没什么好收拾的。”莫逍遥道。

“嗯。”

……

“不进去？”龙玄季看着停留在门口的陆平凡，拍拍他的肩膀，问道。

“平复一下心情，我还没准备好要说什么。”陆平凡握着门把手，停了一会儿，还是坚定地扭动了一圈。

病房内光照比走廊上暗一些，但是那浅淡的光仿佛照亮了陆平凡整个人。

“喂，进去呀，站在这里堵住走廊干嘛？”苏梦收好手机，看见陆平凡还站在门口不动，有些生气。

推门进入，陆平凡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陆诺，在陆诺身旁，则是睡着的张阿姨。

似乎听见门轴的响动，张阿姨抬起头望了过来。

“啊！平凡你回来了！”张阿姨叫道。

“嗯。”点点头，陆平凡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指指床上的陆诺。

“没事，我们小声点说。诺诺睡着好一会儿了，不会吵醒她的。”张阿姨笑着，瞟眼看着陆平凡身后的苏梦和龙玄季，疑惑地指了一下，问道：“他们是？”

“哦，”陆平凡转了下头，紧接着说道：“这位是我算是我的老板，苏梦，这位是龙叔，龙玄季。”

然后，陆平凡又对着两人说道：“床上就是我妹妹陆诺，照顾她的是张阿姨，张小芬。”

“你好，张阿姨。”苏梦上前握着张小芬的手，反倒是让她受宠若惊，有点不知所措。

“你，你好，苏老板。”

“哈哈，张阿姨不用这么叫我，我年纪又不大，叫我苏梦或者小苏小梦就行。”苏梦笑道。

“嗯，小苏，这样叫可以吧？”

“当然。”

陆平凡站在床边，弯腰看着陆诺，发现她脸色红润，睡得安宁。不过，陆诺眼角处的几颗泪珠却让陆平凡心中一阵绞痛。

父母在世时陆平凡不是个乖孩子，却对这唯一的小妹很好。父母去世后，他更加地疼爱陆诺，可惜，为了生存，两人在一起玩耍的时间打了折扣。到最后，除了吃饭睡觉能待在一起，其他时间都要分开。

“张阿姨，医生有没有交代些什么？”陆平凡伸手去摸陆诺的小脑袋，然而手快到她头上时，发现那里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也就缓缓把手收回。

“手术很成功，诺诺身上也没什么大伤，医生说再观察一个周左右就能出院，把诺诺带回家休养。”

“嗯，”陆平凡点头，“张阿姨，你吃饭了么，要不一起去吃点东西？”

“吃过了，你们没吃饭的话就下去吃吧，我守着诺诺再隔两三个小时你张叔下班了回过来，你们放心。”张阿姨疲倦地打着哈欠，从一旁的桌子上倒了碗水，三两口下肚。

“好吧，我们就先下去吃饭了，一会儿还有其他事情，所以会晚点回来。”陆平凡对着看了眼苏梦，又看向龙玄季，点点头，说道：“走吧，我们下去吃饭，今晚直播照常进行。”

苏梦越过陆平凡，凑近陆诺，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做了个祈祷的手势。然后她转过身一推陆平凡，怒道：“看什么看，走了走了，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龙玄季走出门外，笔直站立在门口，不过，就只有那么一瞬间，龙玄季就恢复懒散，如普通中年人一样，松弛着肌肉，随意站着。

陆平凡这才发现，龙叔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有着那种中年成功人士的风度，却在骨子里带着军人的血脉。

退役军人！陆平凡想，同时在心中暗骂：自己早就应该想到这些，一个大老板女儿的贴身保镖能差到哪儿去？

不过，龙叔厉害啊，他那一副社会人士的外貌，作风，倒是几乎掩盖完全了他军人的身份。

若不是这短暂的瞬间，陆平凡恐怕也不会想到龙玄季并不是个普通的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