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牧刘表病了,而且越来越严重。与此同时,刘备也病了。
只不过,刘表确实是身体出了毛病,而刘备,是心病。
刘表是一个大儒,因为素闻刘备乃是当世英雄,再加上刘备自称为中山靖王之后,与自己同为高祖爷的子孙,所以刘备投奔他之后,他待刘备也算得上是推心置腹。
荆州士子间传有“八俊”之名,分别为刘表、陈翔、范滂、孔昱、范康、檀敷、张俭、岑晊。这一日,刘表邀请荆州另外的七俊一同饮酒,也邀来了刘备作陪。九人吟诗作赋,畅谈天下奇闻轶事,好不惬意。
俗话说得好——乐极生悲,九人正当酒宴酣畅之时,忽然刘表麾下大将文聘来报,说张武、陈孙两名降将如今又反了刘表,在江夏境内烧杀劫掠、为祸郡县。刘表正欲遣人前往捉拿,席间的刘备却在此时站了出来。
刘备正了正衣冠,对刘表躬身说道:“兄长啊,不就是两个毛贼吗?这样的小事情就不劳您忧虑了,小弟今日请命,愿意前往江夏讨此逆贼。”刘备之所以这么积极,是因为他正在践行着自己谋夺荆州的计策中的一个重要环节——积累民望。他想要荆州,可是荆州的百姓若是不认同他,那该会横生多少事端啊。相反,若是荆州民心所向,那么他就算是强占,也会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刘表当然不懂刘备的心思,他听到刘备的话,立刻大喜过望:“若是贤弟愿往,此事可定!”当时便点齐三万精兵交到了刘备的手上,让他火速前往江夏平叛。
刘备领着这三万人马,带上关羽、张飞、赵云三位当世虎将来到了江夏境内,第一日,便与张武、陈孙在阵前对峙了起来。中军的刘备在关、张、赵三员虎将的簇拥下来到阵前,突然眼前一亮:只见对面的张武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这匹马的额前生有白斑,端的是神骏非凡。
“此马必为当世之良驹!”刘备一边看着张武座下的的卢,一边小声地慨叹着。
赵云听闻刘备的话,知他心意,当时便挺枪冲出了阵前。张武见对面杀出了一将,也不多数,拍马就上前迎战。他哪里知道赵云枪法之精妙?张武只见对面的那柄银枪的枪尖绽出了朵朵梨花,紧接着,便感到那枪挑飞了自己手上的大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只三回合,赵云斜刺敌将于马下!他也不言语,牵着马辔就回到了自己这方阵前。
陈孙见张武被刺死,一口钢牙咬得咯咯作响。他纵马来追,却被手执丈八点钢矛的张飞拍马迎上,二人又在阵前厮杀了起来。
张飞环眼怒睁,对着陈孙一声大吼,恍若晴空中的一声炸雷!陈孙登时在马上吓得一哆嗦。张飞瞅准战机,一声暴喝,手中蛇矛朝陈孙直刺了过去!
矛起,马飞,血肉四溅!张飞一击之下,陈孙竟然被震得四分五裂!
军前的刘备看到对面阵营里兵士们脸上惶惶然的表情,一声令下,自己这方的兵士如同三万匹脱缰的野马一样朝着叛军压了过去,只一战,降者八千余众!
战后,刘备走到那些叛军之前,运足气力高声喊道:“你们有没有爷娘妻儿?”
“有……”不少叛军以为命绝于此,心中惶然,又想起自己家中的妻儿老母,不禁泪如雨下。
“有,为什么还要做贼?”刘备唇角带笑,乘胜追击。
听到刘备的话,有一些士兵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道:“将军,非是我等想要做贼,我等……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刘备一听此话,眼角立刻湿润了起来。他用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仰望苍穹,悲声叹道:“非是尔等的罪过啊……大汉,大汉对不住你们……”
“将军!”那些叛军一听刘备的话,不住地跪伏在地上叩着头。
刘备又叹了一口气,接着眼中有了夺目的光芒:“汉痄渐失,奸贼当道。备身为高皇帝之后,理应为兴复汉室而奋斗,奈何势单力孤,难成大事。不知你们可愿意助我?”
一名叛军此时竟然认出了刘备来,顿时站起来惊呼道:“是刘皇叔!他是皇叔刘玄德!”
紧接着,更多的人脸上有了惊容。他们纷纷跪伏在地上,高声喊道:“我等久闻刘皇叔贤名,从今日起,愿鞍前马后,誓死追随刘皇叔!”
刘备点了点头,看向了赵云牵来的那匹宝马,心底暗自思忖了起来:自投靠刘表以来,自己还没有送他什么东西,不如,就将此宝马送给他吧。于是刘备回到荆州就把的卢送给了刘表。刘表见的卢雄壮,顿时大喜,正要接受,麾下谋士蒯越却说:“君侯,我的兄长蒯良擅长相马,所以我也粗知皮毛。此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名为‘的卢’,骑则妨主。张武便是因这的卢而丧命。”
刘表一听蒯越之言,顿时大惊,当时就把刘备给叫来,笑意盈盈道:“贤弟啊,俗话说得好——宝马配英雄。你乃是人中龙凤,又经常要为我南征北战,此马还是还给你最妙。”
刘备推脱,刘表却执意要还。刘备因为本来就喜欢这匹马,再加上刘表推诿的紧,最后欣然受之。
可刘表与蒯越的对话却被刘表的幕宾伊籍得悉了。伊籍素来仰慕刘备,所以他便将蒯越与刘表的对话尽数告知了刘备。
刘备听了伊籍的一番话之后,心中不信,却如此回答伊籍:“备深感先生大恩,只不过这人生死有命,岂是一匹马能够妨得了的?”当时便不以为然。
伊籍听见刘备言语,对刘备愈发尊敬,至此一颗心便随了刘备,只要知道了刘表有什么不利于刘备的言论,都是千方百计告诉他。
一次,刘表与刘备闲谈,席间,刘表说出了自己对南越、张鲁、孙权的担忧。刘备听到刘表的一番话之后,建议他让张飞巡南越,遣关羽据张鲁,使赵云拒三江,刘表当时虽不言语,心里却是欢喜,准备听从刘备的话。
蔡瑁在席间听了刘备的话之后,顿时大惊。他急忙找到自己的姐姐——刘表的夫人蔡氏,告诉了她刘备所说的话,并告诉蔡氏若是刘表从了刘备,荆州必为刘备囊中之物。
蔡氏听后大惊,当夜便给刘表吹起了枕边风。刘表听到夫人的话之后,回忆起刘备依附自己之后的所作所为,心里愈发惊疑。
第二天,刘表便酒宴刘备,见刘备长吁短叹,言称自己一事无成,就出言试探道:“我当年听闻曹操与贤弟在许都青梅煮酒,共论天下英雄。曹操曾说‘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曹操权倾天下,却不敢居贤弟之先,贤弟何忧建立不了一番功业?”
刘备已然醉酒,听闻刘表的话后,不禁心生悲意,悲声叹道:“备没有根基啊,备若有根基,天下碌碌之辈,又何足道哉?”
刘表听到刘备此番话后,顿立即沉默不语。刘备也被自己的一席话吓得醒了大半,忙托醉起身,回到馆舍睡下。
第二日,刘表便将刘备遣到了新野,言称那里钱粮甚多,正好送与他作为根据地之用。
自此,刘备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