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遍地死尸的战场,刘宏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生命的淡漠,可以直观生死,面对生死,仿佛他们的死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也许是从自己变成刘宏那一刻,也许这就是帝王该有的……
连续追寻五日,兵甲身上携带的粮草已经不足,让刘宏郁闷的是,敌兵为何会一直不缺粮草,难不成他们都不吃不喝?
直到昨日,刘宏终于搞明白了,不是他们不缺粮,而是他们不缺人!
贵霜兵甲余有百万,如此庞大的基数自然需要的口粮也是数之不尽的,而他们北上再从峡谷穿越到西域,粮草早已不足,一开始刘宏还认为是他们洗劫西域百姓,从而维持大军的每日口粮,可渐渐地刘宏感觉不对劲了,不提西域百姓存粮能不能让他们活下去,就说这紧追不舍之下自己粮草还调度不及呢,何况他们呢!
然而,全军紧追之下却并未见到贵霜有粮草的任何蛛丝马迹,反而他们离开此处之后,当地百姓无故消失,仿佛这里就没存在过人一样!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百姓为了躲避战争逃往他处,待后来看到数十具来不及掩埋的白骨才明白,西域的百姓被他们当成了食物!
人吃人早已屡见不鲜,但是人吃人的唯一相同之处都是迫不得已,百姓易子为了生存,兵甲吃人更是迫不得已,而如今搜查过后,百姓家中粮草点滴未失,这只能说明,这些人需要的不是禾木之实,而是活人之体!
看着兵甲搜寻补刀以防留有活口,刘宏便开口下令到:“此地留兵三千,余者继续追敌,勿让敌兵再次行凶!”
“吾等遵命!”
现在刘宏都有些后悔把直道修的那么深了,延城乃西域中心,过了延城道路才出现崎岖,而直道修至延城,虽然让大汉到西域较为通畅,但是也能让敌人逃的尽兴!
随着马蹄的践踏,随着尸体的坠落,宽阔的道路突然而断,面对即将出现的崎岖山路,韦苏提婆一世脸上那如释负重的表情悄然而现!
汉军太勇猛了,若不是有象兵在两侧守护,自己早就败在那些来去如风的骑兵手中,而如今虽然未败,可是却一直在损失兵甲,看似对大军而言不痛不痒,可是数天积累下来,那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好在如今这条宽广的道路已至尽头,只要继续前行几日,便可重回故土,待休养生息之后定走至道路尽头,再论高下!
看着火堆上泛着油脂的肉块,韦苏提婆一世引领着众人开始念诵经文,待念诵完后打了个佛揖这才取下肉块向口中递去!
这些肉甚是纷杂,有此地百姓的,也有军中伤残的。梵天舍生饲万物,万物得其骨血而得存,后菩提舍生诞梵天于树下,从此佛国现世,后为人所追捧,舍身成他人。
所以,食人恩惠当为其诵经!
然而,就在他们以崇高敬意烹食他人血肉之时,地上的石子没来由的跳动起来!
韦苏提婆一世见得如此,脸上立马显出紧张之色,石子没来由的跳动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大规模骑兵向此处而来!
不仅韦苏提婆一世发现这种情况,冲天浓烟之下的百万军马皆是一怔,随后便争相起身上马持兵!
血红的骑兵,犹如鲜红的血液一般,滚滚流动过来,面对贵霜兵甲的阻兵,根本未曾停留,直接席卷过去!
来人正是手持长枪,猩红披身的大汉骑兵,而在军震最前方的也是头顶银丝的老将黄忠!
贵霜兵甲在哪根本不用多寻,并且汉骑也不曾根丢,之所以一直未动刀兵,那是因为不到时候,如今炊烟漫天,却是出兵时机来临,是以黄忠率先抽出兵刃!
“杀……”
随着兵甲暴喝,一股凶煞的气息陡然涌出,径直的向前来阻敌的兵甲覆压而去!
看似坚固的甲胄,却在大刀之下犹如一张薄纸,顷刻间便抽出甲胄之后的鲜血!
长枪如林,不停地收割一条条性命,浪费完铁矛的贵霜兵甲犹如待宰羔羊一般,被轻车熟路的汉骑刺于马下,而后践踏成齑粉!
如果说吕布是一支无人能挡的箭矢,那么黄忠就是暴戾血腥的亡镰!
数日的接触,韦苏提婆一世认识这个凶狠的老头,他展现的血腥,却直接印在心神,让人手脚无力!
见到黄忠到来,韦苏提婆一世神情紧张的向四处看去,他可清晰的记着,每次这老头出现,必将伴随着另外的骑兵到来!
若只有骑兵倒没什么,最多为跗骨之蛆,这当要不得人命,最可怕的当属步兵,铺天盖地的涌来,漫天箭矢夺命!
为了不做无谓的牺牲,韦苏提婆一世恨恨的上了战马,直接下令兵甲继续撤离,丝毫不在意正与黄忠交战的兵甲归不会有人生还!
果不其然,就在韦苏提婆一世大军的脚步刚刚转动,再次出现数支骑兵,不消韦苏提婆一世下令,与汉骑相邻的贵霜兵甲果断而出!
如果此时有人在天上一眼便能把战场形势看的清楚,十数支如泥鳅般的汉骑不停地啃食着形如巨龟的贵霜大军,而被啃噬的巨龟仿若未闻,一直向前方爬去!
而在巨龟数里外,正有一支如脱兔般的汉军奔来。于是乎,龟兔就在这苍凉的土地上比试起来!
乌龟跑起来是很快,可是与兔子比起来还是稍有不足,若是去掉龟壳一般的象军,那才有看头!
可惜,乌龟怎么舍得了他的壳,再加上道路崎岖,仅仅半个时辰,便被身后的兔子追上!
震天的喊杀声再次响起,听到此声的韦苏提婆一世顿时口中生苦,没想到自己玩儿命的逃,最终还是被大汉步兵追上!
仿佛排练过无数次一样,贵霜前方兵甲根本不停留,而其后方精锐转身便向汉军冲来!
刘宏见此,不仅感慨贵霜兵甲阵前指挥当属一绝,可是他哪里知道,人家韦苏提婆一世根本不用发话,前去阻敌的兵甲皆是自发而行,当然如果刘宏知道这里兵甲自发而行,恐怕又要感慨教徒的狂热了!
看着连续不断的箭矢,刘宏庆幸得了诸葛,庆幸连弩再度出世,不然面对疯狂的贵霜兵甲多少都会有所损失!
当这些阻拦的兵甲尽皆倒地,已经在一个时辰之后了,至于贵霜大军,早已跑的没了踪影!
看着天上的雄鹰落下,刘宏嘴角顿时抿了上去,随后便下令大军穿过战场快速收拾箭矢,然后争分夺秒的再次向前追去!
疏勒之北三十里,此处已有山脉突显,取鱼鳞报的山峦沟壑此起彼伏,想要走出这片山峦,并不是那么容易,若无数人带领,很容易走错路!
而一开始贵霜入得西域,有无数百姓与兵甲带路,自然不会注意山路的崎岖蜿蜒,当他们外临此处,想要找到回去的路却不怎么容易了!
其实,他们之所以找不到回家的路,这与刘宏有莫大的关系,贵霜入西域,一路的杀戮早已标注了一条清晰的道路,却不曾想被刘宏大军擦掉了痕迹,数十天的风吹日晒,雪水侵袭,便是少有的血迹也会消失的干干净净,如此干净整洁又都差不多的道路,怎能不让人晕头转向!
当刘宏得知这个消息,那畅快的笑意仿若震破苍穹,这一刻他坚信好人有好报,没想到自己随便一个举动居然让贵霜兵甲成为了瓮中鳖!
敌人在瓮中翻腾,刘宏自然不会心急了,于是亲下圣令让兵甲修整一日,自己则招集众人帐中议事!
“如今贵霜迷失山峦之中,形如瓮中之鳖,然若拿下百万之众着实不易,不知诸位可有良策少折兵甲?”
刘宏话音刚落,帐中众人皆一副不吐不快的模样,刘宏见此,双手下压,遂让李儒先说。
李儒闻言,开口曰:“敌逾百万,兵厚甲凶,倘若少折兵甲,当以强弩戮之,床弩者,凶器也,惊其心神,瓦解士气,后以连弩辅之,当可不费吹灰之力使敌授首!”
听到李儒一番话,帐中众人皆没了高昂兴致,弩之利,何人不知,弩之凶,何人不明,谁都知道,想要不失兵甲,当以远攻待之。
是以李儒说完,帐中一片沉默,然而就在这时,一直被刘宏忽略的武将之座却起身一人,刘宏见到是袁绍,当即眉毛一挑,兴奋的让其发表意见!
如果帐中众臣皆为正,那么袁绍便为斜,以不要脸出名的他,如今有了计策,刘宏自然兴奋!
“回皇上,臣之策……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听到袁绍这话,刘宏陡然传出笑声,他实在没想到,一直不要脸的袁绍居然会有正视己身的时日!
“无妨,朕只求果!”
“皇上,若想不失兵甲,当先以强悍视敌,后则招降,若其降,生死当不可自已,届时是杀是放皆凭皇上一言!”
听到这话,帐中十数谋士皆眼中灼灼生辉,想要张口插话,却碍于袁绍身份,只能憋的满脸通红!
“细说下去!”
“皇上可军前表明身份,只要其把巨象留于大汉,另把蓝氏城之北沃野归于大汉,可着其领兵回国!”
清敲桌岸,刘宏深思片刻,随后看向李儒等人!
这时候郭嘉走出说到:“皇上,这不足以让贵霜弃兵不战,若想着其弃兵却还需一味主药。需知,唯有相同利益才能让双方携手同行,若皇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言论蓝氏城广袤之地好坏,贵霜国主当不得怀疑!”
就在刘宏脸上充满疑惑的时候,郭嘉陡然指了指贵霜之西的土地,那里就是帕提亚王国,俗称安息王国!
东方泛起鱼肚白,休息一晚的大汉兵甲个个精神饱满,贵霜兵甲入囚笼的消息传遍了全军,是以面对泼天军功的他们怎能心中不急!
鼓声敲打出骄阳,精神焕发的大汉兵甲尽数入了山川沟壑,慢慢的向贵霜兵甲移动过去!
此时韦苏提婆一世烦躁不安,自甩脱了汉军便一直在这山川中逗留,不是走到悬崖峭壁,就是进死胡同,废了这么长时间,根本走不出去,而他可不认为自己走不出去汉兵便进不来,他同样也不会忘了这是谁的地盘,若是午时再出不去,恐怕汉军就会寻得此地,到时候再以那种可怕的武器在沟壑中穿梭,恐怕国之精锐就会损失殆尽!
其实他哪里知道,汉军早已来到了此地,只不过尽是骑兵,就与他们相隔一山,而他们的动静一直都没逃离过汉军的观察!
其实真正的汉军同样不知道此路怎么走,不过他们有向导,因此不怕迷失在山峦沟壑之间!
望着山下的贵霜兵甲,刘宏眼冒寒光的说到:“随朕下去会会这个年轻人!”
刘宏携带龙牙卫高调下山,贵霜兵甲顿时怒火爆棚,可是当他们兵器还未举起来的时候,数十丈的峭壁之上涌现出密密麻麻的兵甲,不但个个床弩在手,就连其旁都慢慢浮现硕大的凶器!
为此……贵霜兵甲不敢动了!
“韦苏提婆一世朕乃大汉天子,速速出来答话!”
刘宏话音落,听了个八分的韦苏提婆一世便策马走出阵前!
看到此人,刘宏撇了撇嘴,浓眉大眼,阔鼻厚唇,但是说不上难看,不过其一身金黄闪耀的铠甲却让刘宏不屑!
据刘宏目视,此铠甲当为黄金所铸,如此高调,真纳闷为何没提前死!
而刘宏哪知道,此骚包的甲胄乃贵霜习俗,梵天生佛国,金为其渡身,意在不朽之意,而已金成国主甲胄,意在国之永存!
刘宏观察韦苏提婆一世,而其也在观察刘宏。细眉龙目,长脸高鼻,配上削薄之唇,显得不怒而威!
而其身着甲胄与其身后兵甲相同,唯有兜鍪之上佩戴一抹明黄,见得于此,韦苏提婆一世有些不敢相信,大汉的天子居然会如此装扮,这岂不是失去了天子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