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是闻着菜香下楼的，一到饭厅，就看到饭桌上摆了五菜一汤，还全都是硬菜。不到一个半小时能做出这么多的菜，可见刚才刘炼说的有一定的保守。这个速度，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练就。

虽说卖相不算太好，但是闻起来还不错，总体来说10分，在还没有吃的前提下，刘炼的表现可以得到6分，勉强及格。

“你鼻子挺灵的，知道菜好了，我还想上去找你。”

方回的视线还在菜上，对刘炼的话，随意的嗯了声。

等他观赏完毕后，才扬起嘴角笑道，“看上去不错。”

刘炼也不谦虚，解开身上的黑色围裙，说，“你尝尝就知道，这不单单是看上去不错。”

方回点点头，但是对他说的话不以为意，英国人好像骨子里就有一种没有缘由的自信心。这种自信在一定的范围内，可以增添魅力，但是超过了某种界限，就是一种自负。

当然，自负这个字眼跟刘炼没有任何联系。他这幅不管走到哪里，都一副贵公子的模样，人们看到的第一眼只会想到高贵、矜雅这类的词，无论如何都用不上自负。

“你还真的不低调。”方回在厨房里洗好手，看到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厨房，不免有些讶异，“你刚才烧饭还有工夫收拾厨房吗？”

刘炼很自然的反问，“一边做菜，一边收拾，很难吗？”

“不，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方回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一个词来形容这样的刘炼，“这样的未雨绸缪。”

刘炼有扶额的冲动，“方回，未雨绸缪这个成语，不适合这么用。”

“是吗？”方回眨了眨眼睛，“不管了，你理解这个意思，反正我是不求甚解。”

刘炼点点头，承认方回对自己中文上的理解确实是不求甚解，懂个大概就好了。

刘炼坐到他对面，正准备开动时，方回想到这餐饭还少了一个主角。

科西嘉的葡萄酒。

想到之后，方回立马去了车库里，精挑细选了一瓶。其实这些酒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不是从同一桶里舀出来的，就是由同一批葡萄园的葡萄酿造。方回所关注的点，是这瓶红酒的量。有些瓶装的红酒量多，有些则量少。

虽说就他们两喝，一瓶绝对喝不完，但是方回却觉得，不管喝不喝得完，都不能拿装的太满的酒。至于为什么，也许是出于他的小气。

方回一手拿着葡萄酒，另一只手勾着两个高脚杯，放到刘炼面前。

“没来得及醒，可能口味上会有点瑕疵。但是瑕不掩瑜，这葡萄酒很不错。”

方回打开葡萄酒，给两个人面前的杯子里都倒了点。

刘炼喝过不少酒，像他这种人，甚至都不用专门的去学。各种红酒的牌子，口味，如数家珍。所以他只闻了一下，便知道手中的红酒是什么档次，属于什么类型。

刘炼的动作很轻，方回见他都没有将杯子放到鼻子边，便放下了。以为是不如他的意，方回轻轻的挑了挑眉，心里想着刘炼不管觉得它好不好都跟自己没关系，但还是问道，“怎么样？”

“实话吗？”

方回没回应，只是心想刘炼这个人花花肠子真的不少。他既然会问他，自然就是想知道刘炼的真实想法，不然何必多开口问这这一句。

刘炼见方回不作声，深知自己说错了话。一面后悔，一面却觉得今晚的方回有点不太正常。从傍晚接自己上车的时候起，方回的态度便一直不冷不热。就算他是冲着你笑，那笑容都像是冬日里的太阳，没有一点温度。

他干咳两声，重新拿起面前的酒杯，晃了晃，喝了一小口。

他押了押嘴，随后说，“味道不错，用的葡萄是正宗的苏维翁，不过因为这红酒的年份不达标，所以口味多打了点折扣。你现在拿来喝，说实话有些暴殄天物，毕竟苏维翁葡萄造出来的红酒，都是偏陈旧的老酒。”

听了刘炼诚恳的评价，方回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他不知道‘暴殄天物’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这是个不好的词。不过念刘炼这个评价十分中肯，也就没有继续说什么。

方回不是一个执念很深的人，有什么事情都是得过且过。他讲究的是自己的感受，至于别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喜欢的东西是不是跟自己有关，这些，他都不在乎。

他们在科西嘉呆的时间够久，所以喜欢那里的风景，更喜欢那儿的红酒。就连平日里不怎么沾红酒的方凡，待他们回来，人多热闹时，也不免会多酌几杯。而且他还只喝科西嘉岛自产的红葡萄酒。

不过刘炼这评价，如果被孙落听到，她估计会困惑刘炼与墨心谁说的是真的。毕竟同一批红酒，得到的反馈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评价。但是好在，方回跟孙落都不是倒卖红酒的，他们自己喜欢喝这种就行，强求不了别人。

“你对我的评价还满意吗？”

方回拿起筷子，准备开动，突然听到刘炼这么问。他觉得有些好笑，“我又不是红酒，谈不上满意不满意。一个观众心里有一千个哈姆莱特。所以，每个人口味不同。不过幸好，你并不讨厌它。”

“当然不讨厌。”

方回温和的笑了笑，刘炼看到他的笑容，只觉得方回实在是太温柔了，尤其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孤男寡男，独处一室，有红酒，有美食。这种场景，不用身临其境，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刘炼心里也有隐隐的期待。可方回明显没有兴趣在这上面，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这一桌菜上。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一桌菜，想着菜的味道怎么样。

加上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他确实是饿了。之后看了一圈，然后望向刘炼，“那我可以吃菜了吗？”

“当然可以。”

这下期待的人变成了刘炼，他的心情比方回更甚。他一颗心提了上来，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毕竟方回拿出来的红酒不是他酿的，而这些菜却是他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