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候,亓辰与哲子、徐国柱拎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烧酒来看张云海。四人喝的昏天暗地。
望海湖的潮水已经褪去,但是大水后的建筑一片狼藉,所以最近一段时间的课程都停止了。
望海湖的学生们被分散到了其它几个分院临时住宿。亓辰三人跟随早已被安顿进来的张云海住到了七里坪,而苏依一跟沈悦儿却因为女生寝室不足,被安排去了红叶谷。
张云海与苏依一的事情,众人已经知道。当事人既然一个字都没有多提,那作为朋友都识趣的没有再问。只是苦了哲子,为了见沈悦儿一面还需要翻山越岭去红叶谷。而后者,也因为张云海对苏依一的无情迁怒了哲子,哄了好久都没见成效。
要小冉多呆了几天,但是受限于灵界总部的调令,于正月初九返回了成京办。
也许是不想张云海难过,也许是不想自己伤心,她在临走时并没有跟张云海道别,而是在他的窗外远远看着这个盘膝静坐的大男孩,悄无声息。
要小冉离开,张云海又岂会不知,那Jo·keke限量栀子香水还是去年自己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时间一天天过去,望海角重建工作基本完成。
正月十五这天,学院组织了大型的祭奠活动,从下午开始中央学区的广场上便挤满了人。
在老旧书院的门外左侧,一株五百多年的柏树参天耸立。这原本是学院中央区最标志的景点之一,此刻众人仰望过去,上面密密麻麻挂满了百十个竹简样式的小木牌。
每一个木牌的正面,镶嵌着一张照片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反面写着他的年龄与基本信息,都是在这场学院战事中牺牲的教师、学生还有增援而来的灵界执事。
当浑圆的月亮渐渐挂上天际,广场上站满了四个分院的师生,还有世代生活这里的遗民。
是夜,中央区路灯全部熄灭,到场学生每人手中拿了一只蜡烛。前排的老师提着用宣纸糊成的古老灯笼,寓意为亡魂指引升天国的道路。
春秋公一身缟素出现在众人面前,带头诵念祭文。只是他读到“号慕摧绝,痛贯心肝,痛当奈何奈何!”已掩面痛苦,泣不成声,不得不改由黄长眉代为诵念。
苏畅河胸部紧裹着绷带,窝在轮椅中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位老人向来仁心性软,最见不得生离死别。
这一个多世纪里,老人早已将学院当成了自己家,把每位学生看成自己的孩子。现在要让他亲手送走这些花季孩子们的亡魂,怎能不心怀伤感。
苏畅河把这一切看都在眼里,情之学院能有这样一位仁厚的当家人是一种福气。可是作为一方势力的首脑,太过感情用事又往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古慈来到苏畅河旁边,喃喃说道,“如果当年咱们不放走叶少冲,今天便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老院长一定是为了这事深深自责吧!”
苏畅河摇头不答,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
因为苏畅河的伤势,第二项道门的法事仍由黄长眉院长负责。
第三项,灵界总部人事任免司方红秀司长亲自宣读了灵界总部对本次事件众人的嘉奖。
最终,这次学院袭击事件被定义为了SS级事件,是二十年来唯一一次SS级事件。只是谁都没想到,二十年前后的两次SS级事件都是由同一个引起的,而这个人,正是学院当年的弃徒,叶少冲。
这次事件的奖励也是空前,直接参与战事的二百多名望海角学生被授予了C级执事衔,这意味着他们毕业后不需要在办事从从D级执事开始慢慢爬升。原本是C级的执事有30多人升为了B级,其它灵牌、现金奖励不论。
另有50多位学院的老师获得了不同数量等级的荣誉。包括终身成就、特殊津贴等等不同奖励。
方红秀最后特意点名了张云海,他从腊月二十八开始,协助郑京古慈打退第一波入侵,又接受苏畅河密令逃出重围前往未来酒店,拯救外勤执事又破坏地方部署。后带领援军赶回学院,组织学生部队肃清学院内邪修,救出红叶谷所有师生等等。
“鉴于张云海同志在此战中做出的优异表现,破格从B级执事提升为A级,灵牌奖励一万,金钱奖励一百万。并将获得赤色崇明奖章。”
方红秀刚宣读完毕,广场上一片哗然。
二十七岁的A级执事,这恐怕已经打破灵界外勤执事圈的记录了吧!要知道,B级升A级是个门槛,在华夏B级执事大概有千余人,可是A级执事总共也不过三十多人。换句话说,有了A级执事的身份,毕业之后已经可以到一二线城市去担当主管了。
在灵界,外勤执行任务以执事等级划分指挥权。以这个规则来看,张云海去华夏任何二线及以下城市,都可以直接调度当地的执事力量了,这可是莫大的权利。
人群中传来了学生们的窃窃私语。
望海角的二百多名学生因为领略过张云海的雷霆战力,还有领导指挥能力,自然心服口服。
可是其它分院的学生,大多数都没有听说个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同学,甚至有的只是听说他是“小喇叭广播站”的一名小喇叭,凭什么得到这样的奖励,满满都是嫉妒。
甚至有些小道消息从人群中传出。
有些好事的学生扒出了许多内幕,有人说人事任免司方司长曾经是魏长陵的妻子,而这小子是魏长陵的手下。魏长陵叛变,方红秀假公济私,提拔魏长陵的旧人来安抚人心。
有时候,流言比洪水还猛烈,张云海、魏长陵与方红秀的关系竟然在短时间内传成了狗血的肥皂剧剧情,小张同志被传成了魏、方两人的私生子。不过,那都是后话。
可是当时,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位获得灵界总部历史上最年轻A级执事,最年轻赤色重名鸟奖章的学生……已经是个双目失明的废人了。
“张同学在哪里,我代表总部要为他颁发奖章。”方红秀的声音传遍全场。大家这才想起,这位灵界总部的司长本身也是灵界巅峰的实力。
人群中交头接耳,竟然迟迟都不见有人走出来。
哲子走上前去,回答道“张云海同学在大战中……受了伤,现在还在养伤呢。”
“颁发奖章是件很神圣的事,他可以来到现场吗?”
“他应该是可以的吧!”哲子低声呢喃两句,其实心中也正狐疑,昨天喝酒的时候那家伙还自己出去撒尿呢,应该没问题吧。
徐国柱也是一阵奇怪,难道那家伙昨天喝太多,到现在还没起来?不过话说昨天是喝得有点多了,自己现在头还疼呢,那家伙喝得比我还多,他又有不去上课的正当理由,睡到现在也在情理之中。
“我去看看!”亓辰转身离开。
众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这家伙架子也忒大了吧,总部方司长亲自来给他颁奖,他竟然都不给面子。还要人去请才来?
又过了很久,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
亓辰终于飞快的跑了回来。
方红秀知道张云海双目已盲,又见亓辰自己回来,心中有些不忍,走上两步想要去询问。
亓辰没有回答她,而是将手里的一张纸条递到了不远处的苏畅河手里。
苏畅河借着皎洁的月光,看清那是一张学院学生请假用的请假条。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行字。方红秀跟黄长眉等几位凑过来一看究竟。
“老苏,我终于有正当理由不上课了,你给我请个长期假吧。人该言而有信,我答应娄老爷子的事还没有做到,去找他了。你答应我的,不要忘了!”
苏畅河看着这张纸条,胸中起伏不平,扯动伤口又是一阵咳嗽。
这该是个多么倔强的小子。他认为自己已经是这世上最固执的人了,没想到这小子比自己还要顽固。竟然到了这个时候,双目都已失明,他还不忘打听魏长陵的下落。
苏畅河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傻小子,就算我告诉了你,你又能怎么样呢!”
“他去哪了?”方红秀疑惑的询问到。
“他去找那个与他同命相连的人了,但愿他能一切顺利吧!”
“娄?”方红秀试探性的问道。
苏畅河缓缓向后躺去,默默闭上了眼睛,脑中浮现出的都是那个玩世不恭的中年人,喃喃自语道,“识人方面,我不及你啊!”
……
七里坪外的群山之间,有一条极其隐秘的道路,苍松环绕,枯蔓纵横。这条只能容纳两车并行的崭新柏油路上,此时正有一人慢慢前行。
这名青年肩上担着一把长剑,剑柄这头挂着两手,剑尖那头挑着一个包袱,身上还斜背着一个老旧的泛黄书包。
青年哼着小曲,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大王叫我来巡山呐,巡了东山巡西山……”
月光照在年轻人的脸上,去发现他的双目紧闭,居然是个盲人。在青年的前面不远,有一只火红色的小猫。
这一人一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行走这荒芜的大山之间,嘴里还唱着曲子,着实诡异的吓人。
山间多精怪,在一侧的山峰上,有两只熊怪在低声交流。
“老大,咱们几天没吃荤腥了,这有两个人,要不要……咔咔咔。”一阵磨牙的声音传来。
“老二,不忙动手,这山里前阵子出现过许多怪人,咱们还是找点兔子獾的填肚子吧。”
“老大,你怎么越修炼越怂啊!我看咱们跟一小段,听听他们说什么,再动手!”
那棕熊沉思片刻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柏油路上,那火红的小狐狸突然转过身,“云海,咱们赶了这大半夜的路,我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你又没法开车,咱们要走几天才能出山啊。”
“不忙,这山里精怪众多,咱们看能不能找点兔子獾的填填肚子。”
“云海,你怎么越来越怂了!”
……
那两只熊怪对视一眼,双方的说话竟然如此惊人的相似,真是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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