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冲这次真的沉默了,他做梦也猜不透这个被封印五十多年的老不死脑门抽了什么筋。
他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是权衡利弊,还是打消了今天送这小子归西的念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虬站在叶少冲面前,一步步挪动,倒像是一座雕塑。
张云海虽然弄不清楚东昌鬼的立场,但是经过这一年多的冷静思考,他已经知道自己的遭遇八成与这家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身体的变化,他的异能,他修炼的天平大道经,他身上的太白剑雷击木,还有那把不知名字的断剑,甚至自己体内的那位前辈,都与面前的这位大魔头有着紧密的联系。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身后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蛋壳裂开的声音,又像是骨骼被撑开的声音。
张云海扭头看去,那肉瘤的外壳好像被融化一般,慢慢的向外张开,最顶端的裂口越来越大,射出的金光普照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张云海看着那个方向,感觉一股磅礴的气息传递而来。
不知怎么,他总觉得这股气息有些熟悉。
金光越来越刺眼,竟然是将周围的雾气都照散了许多。朦朦胧胧中,能见到春秋公与娄正谊两位老爷子就站在离肉瘤不远的地方。
“失陪了,哼!”叶少冲一句话还未说完,人已经飘离到了十几米外,所去的方向正是那两位老人的方向。
见叶少冲远去,周虬终于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小师弟,最近功夫精进了不少啊。天书太字卷已经看懂了?”
“你!”张云海乍一听到小师弟的称呼,大为吃惊,他忽然想起了当年在忠义庙鬼窟之中,周虬曾跟自己说过,这一千八百年来,修炼这太平大道经的人只有你我二人。
难道说,自己识海身处,那个蜷缩的红色光球,那位传授给自己天平大道经的人,也是周虬的师父?
“太字卷是全经的总纲,玄之又玄,你能参透其中的门道也是难为你了。”
“你……之所以长生不死,难道就是因为修炼了这天书?”张云海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鬼使神差的问出这么一句。
周虬心情似乎不坏,比第一次见面时健谈了很多。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长生,等你多活一些年岁会知道的,活着是要付出代价的,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张云海若有所思。
“天书‘平’字卷开始讲到具体的‘术’,至简至繁,涉及到的功夫不与世间任何常见的器法符相通,不同人的感悟也不同,你可要自己好好体悟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话一出口,张云海觉得自己问得很白痴,对方既然喊自己小师弟,一定是与自己有很重要的干系。
想到阴恨鬼魅的八鬼将,张云海面色一冷,“你我正魔有别,就算我修炼有小成,也不会给你卖命的!”
“我以为你会跟他们有些不同,没想到也是榆木脑袋。”
“哼,随你怎么说,要不是打不过你,早把你揍去西天了。”
“有志气,我真盼望你能有那么出息的一天。”
在远处,两位老人与叶少冲已经交上了手,娄老爷子秋风扫落叶的刀势,如猛虎下山,刀刀直指要害。
张云海暗暗点头,单纯以兵器对招的话,老人已是自己生平仅见的高手。
再看春秋公,双手倒背却异常的潇洒飘逸。时而有烈风与灼热的光焰激射而出。春秋公所学驳杂,对于道学还有术决都有很高的造诣。两人一进一远,一刚一柔相辅相成。
难怪娄老爷子要不辞辛苦的赶来,这两人在多年前一定就是搭档,彼此配合天衣无缝。
张云海身在这个空间,能够感受到灵气与反应的速度都要比外界差上很多。不然以三人灵真巅峰甚至迈入灵刹境界的修为。真是全力施为,这里早已被拆的七零八落。
那叶少冲也不愧是二十年前搅动天下大乱的人物,以一敌二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张云海站在这里干着急,却知道自己的斤两,上去也是炮灰的命。
“小师弟,你知道这里面装得是什么?”
张云海眉头一皱摇了摇头,娄老爷子说这里百十年前便已存在,春秋公下来过很多次都没查出结果,谁知道里面会是什么。
“我也是猜测,这里留藏着元祐帝君的遗物,几千年来灵性渐浓,生成了自己的意识,开始搬运五行了。”
“你怎么知道?”其实张云海更像知道的是这家伙怎么会对自己说这些机密。
“因为这里的气息很熟悉……”
张云海浑身一震,难道自己感受到的那股熟悉气息,他也感受到了。
“这东西的震动会影响到周围的环境,你这半年来难道就没遇到过奇怪的事吗?”
“你是说地震、海潮还有……”张云海犹豫片刻,“时空错乱!”
还是决定说出来。
“怎么,你知道什么事情?”周虬诧异的询问道。
张云海想到了红叶谷林子里的彩光,还有那位被自己冒犯了的姑娘。他没有回答,而是紧盯着大汉的眼睛。
“这是我学院的地方,也是我学院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嘿嘿,小子不要自欺欺人了。”周虬双臂紧抱,身材挺拔对张云海说道,“不管是你还是我,与元祐帝君都有莫大的关联,所以我必须来亲自看一看。”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可是这个血公子却知道!”
“也许吧!”周虬轻叹一口气,“很多年前我曾潜到这个地方,发现了一本记载很久远的石刻拓本,传说这里曾有过一场神仙大战,一名天帝付出很惨重的代价才取胜,我怀疑那位神仙就是元祐帝君。”
张云海一阵眩晕,他说的那位元祐帝君不会就是自己识海里那位前辈吧。真想让人再把自己揍进玄妙的识海空间里,亲自去问问那团‘火焰’啊。
“那个石刻拓本记录,每逢甲子交会,便会有雪莲自大雾中盛开,适时佛光漫天异宝现世。”
“那么你怎么知道会是今天。”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只要时刻留意这些人的动向就行了。”
“小子,凡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的仇家那么多,怎么敢不留意各方势力的举动。”
张云海突然想到,诡门这么大的动向,号称无所不晓的灵界为什么提前一点预警没有接到?
周虬抚摸着面前一层薄薄的气罩,张云海知道,那是屏蔽声音与探测用的。尽管在曾空间里,修行者的意识并不能延伸多远,但没想到他东昌鬼竟然也如此在意。
“小师弟,我可以告诉你,但你最好不要陷进来。”
张云海眉头紧皱。
“你们的灵界不会不知道这边的动向,只是一部分人不希望灵界来救援罢了。”
“什么!”虽然早就知道灵界并非铁板一块,但是听到他亲口告诉自己,张云海还是一阵匪夷所思。难道灵界内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难怪魏长陵与赵毅要私下里商量重整灵界!
“纵观历史,从来都不缺少内斗,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劣根性,没什么好疑惑的。我只能告诉你,在你们灵界里至少分了两个派系,其中一个已经跟这个诡门接上头了。”
张云海安静的等他说完,面无表情。他不是不经世事的白痴,知道如果东昌鬼真的不想让自己参与,一定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
他看着这家伙带着憨厚微笑的那张脸,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丫,巴不得我掺和进去吧!”
“哈哈哈,你也不傻嘛。”周虬心情大好,“放心大胆的去干吧,我会支持你的。”
“放心大胆的去干?”张云海这次听迷糊了,他要自己干什么?跟灵界对着干?还是澄清玉宇?
“我怎么听不明白了,你要我放心大胆的跟谁干?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别忘了那些都是我惹不起的人物。”
“有了我给你撑腰,人间界恐怕也没有你不敢惹的了!”
张云海微微点点头,“我明白了,你要搅动天下大乱好浑水摸鱼。你要我跟你签署魔鬼的契约,妄图对灵界不利!”张云海终于明白过来,义正言辞的拒绝道,“我跟你说,你休想!我死也不会接受你的援助!”
周虬尴尬的挠了挠自己蓬乱的头发,竖起了大拇指,“佩服,佩服,我最近在学习这个时代的文化,前几天刚学了一个词觉得送给你正合适。”
“怎么,你想送归我什么字?聪明?睿智?机智?还是……刚正不阿?既然是你送给我的,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戏精!哈哈哈哈!”周虬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你还真是个戏精,哈哈!”
张云海一脸的懵逼,这老鬼怎么会开这种玩笑。
不过话说回来,东昌鬼说话随和,要笑便笑,要怒便怒,喜形于色根本没有老年人的暮气。让人很难跟活了接近两千年的存在挂钩。
虽然大家立场不同,但是张云海竟然渐渐生出了亲近之感。
就在此时,场中的雾气已经全部散去,张云海向四周的管道张望。他生怕自己与东昌鬼周虬谈笑风生被其他人看到。
与这样恶贯满盈的大魔头闲谈,回头一准要接受灵界总部组织的调查。可是他这一看确实吃惊不小。
他记得在大雾弥漫之初,有不少人在管道口交头接耳,但是现在一个人也没有。进而,他发现这四周的管道影影绰绰好像并不再是那么的真实。更可怕的是,管道的数量也好像骤减了一半。
张云海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这里已经不是之前自己所呆得那个时空了。
他又扭头看向那边的战局。三人居然呆呆的站在场中,盯着那个散发着灼目金光的物体。哪里还有肉瘤的恶心形状,这分明是一个巨大的圆球。
有射出的金光照耀,张云海完全看不出这个圆球的中心具体是什么模样。可是他能感觉到,那蕴藏在金光中的恐怖气息,不是自己可以轻易招惹的。就算是在场的三人达到了灵刹境界,也不能轻易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