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回到陆子衿的小院,闻人茉萱提议几人住到她的院子里。
既可以离得夫子近些,又可以相互请教。
在与尹南姝姐妹俩说明之后,她们依旧决定就住在院中的客栈,说书院的浩然之气正好帮助她们修行。
几人之中,唯独墨语拒绝。
这些日子,他已经摸到了炼魄境的门槛,晚上的时间,必须用来打熬魂魄,而白天炼气,则着重稳固神魂。
为此,陆子衿还专门为他开辟了一座临时的小天地,以供他修炼,并让其他人不要去打扰他。
而墨语这一修炼,便是一旬的时间。
期间,素聆星与楚莹交手比试多次,赢多输少。当然,其中也有素聆星放水的缘故。
这一天,素聆星在与楚莹比试完毕之后,又去请教了陆子衿一番,最后出了书院,来到湖边的一处亭子静坐,望着湖面静静出神。
没有墨语的日子,似乎十分空虚,连乐趣也少了许多。
“哎,也不知道墨语什么时候出来……”
若不是陆子衿说墨语并无大碍,她都要觉得墨语是不是在修行上出了岔子了。
“这位姑娘,为何唉声叹气,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若是姑娘不介意……小生愿意……”
一位身着白衫,头别发簪的年轻儒生走到素聆星身旁,以温和的口气,轻声说道。
“介意。”
素聆星因为没有带着面纱,在书院中行走之时,难免引人侧目。
那儒生似乎没想到素聆星如此干净利落的拒绝,面色有些尴尬。
“姑娘……”
素聆星转头,表情冷漠,“你很烦诶。”
她看了眼远处,“你那几个同伴就推你出来,还是他们没胆?”
“小生我只是仰慕姑娘……”
年轻儒生脸色微红,似乎有些激动。
“仰慕?你认识我?我认识你?”
素聆星冷笑一声。
“若是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你就别再说了。”
青年儒生张了张嘴。
“哦,还有,我有喜欢的人了。”
素聆星看着远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比你强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青年儒生激动道:“姑娘可否给小生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你配么?”
青年儒生哑然,最后一脸落寞的走了。
没过多久,几个远处观望的青年不顾方才那青年儒生的阻拦,走到素聆星身旁,一开口,便是责问:“这位姑娘,我的兄弟是真正爱慕姑娘,所以才鼓起勇气前来,姑娘若是不喜,直接拒绝便是,又为何以言语伤人。”
“我喜欢,你管的着?”
“你!”
素聆星嗤笑一声,“怎么,觉得我落了他的面子,所以你们想替他出气?”
“哼!”那人面色一沉,“我等岂会和女人一般见识。”
“只是好心提醒姑娘,莫要祸从口出。”
素聆星微微偏头,“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威胁么?”
那人一拂大袖,“随姑娘怎么想吧。”
“哦……”素聆星打量着几人,说道:“原来观湖书院的儒生是这等道貌岸然之辈。”
那几人大怒,指着素聆星喝道:“住口!观湖书院的声誉,岂是你可以诋毁的?”
一人说道:“要不是见你是一介女流,我等定然要让你吃吃苦头。”
“呵,那就请这位书生别把我当女人了。”
素聆星眉头一挑,飞剑掠出气府窍穴,落入她手中。瞬间,琉璃长剑光华夺目,其上雪白剑气喷吐不歇,灼人眼球,带起撕裂空气的颤音嘶鸣,让旁人耳膜生疼。
那几人大惊失色,“剑……剑修?”
一人强自镇定道:“你想干什么,这儿可是观湖书院,由不得你放肆!”
素聆星说道:“招惹我的是你们,不服气的也是你们,放出狠话的还是你们,怎么,觉得有书院撑腰,就可以小觑别人了?”
本来许久没见到墨语,素聆星心头就有些烦闷,这几个人还送上门开来,摆出一副道理在身,高高在上的样子,素聆星正想教训一下对方,却看见观湖书院门口急匆匆跑来一个蓝衣小童。
“聆星姑娘,聆星姑娘!”
素聆星眉头微皱。
对方似乎是一位君子门下的弟子,这些日子里,她跟随陆子衿,见过不少书院君子,也算是和蓝衣小童有过一面之缘。
“什么事?”
“老师让我告诉你,那位已经出来了。”
“知道了。”素聆星按耐下心头的激动,点了点头。
她看了眼自小童出现,便呆滞不动的几人。
小童接着补充道:“老师的意思是,他们几个坏了书院的规矩,先暂且剥去书院谍谱,以观后效。”
对于这种近乎示好的行为,素聆星并未说什么。无非对方是见她和陆子衿的关系不同寻常,所以显得格外上心罢了。墨语也曾经说过,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超凡脱俗之人。
“随便了。”
收起飞剑,她再没看那些人一眼,随后加快步伐,往书院中走去。
等了这么就,她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小童掸了掸袖袍,对几人啧啧两声,“以为自己肚子里有点笔墨,就想着寻一个显贵千金,一步登天?你们也配留在书院?”
几人嘴唇糯糯,不敢还嘴。
“切,连最后的骨气都没了,我看你们这修行,你们这辈子都只能停在山脚咯。”
小童撇开双腿,双袖大摇大摆,随风鼓荡,不像个气质卓然的儒家修士,倒像一只张着翅膀,摇摇摆摆的鸭子。
————
走在书院之中,素聆星步子越来越快,最后近乎飞奔,冲到了陆子衿的小院。
“墨语。”
“呀,大家都在啊。”
兴高采烈的她收敛笑意,背着双手。
随后她像是变了一张脸,嗔怒道:“墨语,这些天在干什么呢,连破个境都这么磨磨蹭蹭的。”
被几人簇拥在其中,那个一脸灰尘,衣裳破烂的少年无奈的耸耸肩,“我也不想啊,估计是底子有些厚,破镜比较难一些。”
素聆星皱了皱鼻子,“还底子厚,墨语,你越来越自大了。”
“这叫有自知之明。”
墨语看着一直笑而不语的陆子衿,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到:“夫子,这下你送我的衣服彻底坏了......”
陆子衿这才开口,“坏了就坏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再过几日就是大年夜了,除开回家与家人团聚的儒家学子,其余的都会齐聚一堂,一同庆祝。虽说比不上王城之中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来的热闹,但也别有一番意境。”
墨语这才想起,“这么快就大年夜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
“没......没有。”
素聆星拉起墨语的手,“那我们到时候先去王城看一看热闹,再回书院?”
墨语看了看陆子衿,又看了眼周围的澹台静雨几人,点头道:“好。”
素聆星喜上眉梢,“以前只是和村里人一起过大年夜,还没见过那些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的气派景象呢。”
“墨语,你以前见过么?”
墨语笑着摇头,“没有。”
那个时候,就算小镇热闹非常,他也一向是打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不是在破庙之中,就是坐在河边。
唯一的几次,也是在小河镇夫子的院子中,点了两盏红彤彤,象征着喜庆的天灯,上头写满了他的愿望。一个是他的,一个是夫子的。
夫子见他的模样,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说到:“照旧?”
“好啊。”
澹台静雨十分好奇,“陆夫子,什么照旧啊?”
“问墨语去。”
墨语沉默片刻,随后才吐出两个字,“秘密。”
几人大失所望,“没劲。”
“到时候你们不就知道了么,这么急干什么。”
楚莹说到:“墨语,你难道不知道女孩子的好奇心是很重的么?”
墨语看了看身旁的素聆星,后者瞪大了眼,使劲点头。
墨语思忖一番,试探性说道:“那我偷偷告诉你们?”
几人齐齐点头,皆是一脸期待。
熟知墨语性子的陆子衿无奈笑了笑,知道墨语又要开始逗别人了。以前因为墨语的这个坏习惯,她可没少打墨语的板子,可惜的是墨语乱七八糟的习惯改了一大堆,唯独留下了这个。
“想的美呢!”
墨语哈哈一笑,直接快步跑开。
“墨语,你给我站住!”
“哎,你们别跟着我了,我这衣不蔽体的,男女授受不亲啊。”
“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哎哎,夫子救命!......”
陆子衿笑道:“小墨语,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她转身回了屋子。
那日楚莹送来的盒子里,其实是有一条蛟龙的精魄,以及一小张蛟龙背心最为珍贵的龙皮。
蛟龙皮已嵌到了为墨语做的那件衣服上,而蛟龙精魄还差那么一点水磨工夫,才能彻底融入那件衣袍之中。
以后和人对敌,不说仅仅依靠法袍就能够保墨语平安,至少也能让他不惧大部分道法,还能加快聚集天地间的灵气,在自身周围汇聚成一个“洞天福地”。
这么些年,从来都是别人给她送礼而她拒绝,她可没有送给过别人。
————
与几人闹腾一番,墨语坐在院中,前面是一株株刚挪到院中的花草。
花叶各式各样,颜色缤纷,种类繁多,与小河镇中的那些又大不相同,其中好些花上犹有晶莹剔透的“露珠”,散发着令人心动的瑰丽色泽。
以前不知,是因为墨语还未踏足修行。至于现在,他已经大抵知晓,为何夫子不善打理,也要在她的院中养那些花花草草。
因为那一株株花草,皆有凝聚灵气的功效,而他被夫子留在院中,也是夫子想借此改善他薄弱的体魄。
夫子的用心良苦,他一直记在心头。
“墨语,这是夫子给你准备的长衫,你将就着穿一穿。”
“谢谢你了。”
从闻人茉萱手中接过长衫,墨语直接套在自己身上。
脸上的那泥屑灰尘在打闹时就已经被素聆星悄悄擦拭干净。
墨语就蹲在那些花草前方,伸出手,开始摆弄起来。
当初为了学好这些打理花草的本领,他还专门去了镇上的一个花坊,厚着脸皮向别人请教。
在那些人的嘲笑和讥讽中,他慢慢开始着手,到最后的时候,竟远比那些花坊的男男女女来的熟练。
不过墨语也没有要去炫耀的意思,他只是空闲的时候,为夫子打理花草而已,那个时候,那应该是他唯一能为夫子做的了。
素聆星一边温养自己的剑气,一边瞧着墨语的姿态神色。
她只觉得墨语认真的时候,格外引人注目。
澹台静雨则求到了一幅棋盘,与闻人茉萱在这院中开始下起了棋来。不过相比于闻人茉萱的得心应手,落子不急不缓,澹台静雨还只能一边翻着那本棋道真解,一遍同闻人茉萱下棋。
考虑到澹台静雨初学,闻人茉萱尽力配合,让她好快速适应。这在以前,她定是三两下将澹台静雨的大龙斩了,结束棋局,哪会和澹台静雨如此浪费时间。
楚莹则是在一旁默默琢磨素聆星使过的剑法。
她无法分辨素聆星与她师傅两人谁的剑法更好,但两者的独到之处,大有不同,让她受益良多。
在知晓了墨语他们的遭遇,以及素聆星从炼气,到练剑。
单凭时间来说,素聆星练剑的日子要比她短上许多,但剑法却是高的离谱,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依旧不能占到半点便宜,至于几次素聆星有意放水,她也知道对方是怕打击到自己的信心。
不过相较于素聆星的剑法,她其实更好奇那个认真打理花草的少年到底有何等的拳法,又有何等的天赋,光凭三重天的武道修为,就能对峙素聆星的御风境,而且还能略占上风。
从来只听说过剑修横行无忌,却是没听过有哪个武人能以低境界压剑修一头。
“聆星,墨语的拳......是什么样的啊?”
“嗯......”素聆星思索片刻,“大概就像是面对着一座巍峨高山,无论哪面,都像是山岳当头,避无可避。”
“而且时不时的拳意变换,流转自如,让人措手不及。”
“你要和墨语比试?那敢情好啊。”
楚莹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看来要想像以前墨语一样护着她,她还得继续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