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佳丽的肾炎病是因为长期没得肉类食物吃,长期吃的是陈凤在自家自留地里种的蔬菜譬如:白萝卜,辣椒,蒜苗,豆角,黄瓜,豌豆等腌制后造成的。
这些蔬菜从地里摘回来,陈凤会洗干净晾干生水,然后烧一锅开水冷却后灌满家里的七八个瓦坛子,又在每个瓦坛子里放够盐再把菜装进这些瓦坛子里,还在瓦坛子边上的一条槽盛满水滴几滴茶油,说是滴油可以防止瓦坛盖子跑气,跑了气坛子里的菜就会变味,会在原先的开水面上起一层白色的即不是蛆,也不是蛹,令人看了想作呕的东西。
这么些年,陈凤做坛子里的菜都做出经验出来了。
这些年家里没钱买肉类食物吃来吃去都是自己地里种的蔬菜,而坛子里腌制的菜是家里唯一开胃的菜了。但是,这些菜陈凤怕它在坛子里很快坏掉,为了能保时间长一点,陈凤倒了不少盐进去瓦坛子里。
盐是积水的,吃的时间一长一多,郝佳丽便拉不出尿来了,郝佳丽憋得难受住进了公社医院。
郝佳丽进了医院一住就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郝佳丽一边住院一边看着陈清每天交给医院的药费钱着急,心疼。
“舅!我想出院,住在这里每天花费那么大,这钱经不起这样用,我带药回家吃就可以了,这样,即省了床位费,观察费什么的,也省得舅舅丢下生产队的事还有自家的农活在这里跟前跟后料理我。”郝佳丽几次求陈清办出院手续陈清没答应。
“傻孩子!别舍不得这两个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个好身体,不怕赚不来这些钱。”陈清次次都宽慰郝佳丽。
“可是,舅舅您看。”郝佳丽指着陈清每天下午在医院里的收费处拿回来的一堆药费结账单说:“医院里什么都得花钱,除了上茅厕不用钱,就连病房里的开水都要钱,都算在住院费里面去了,这院再住下去,这钱。”
郝佳丽愁得往下说不出话来。
郝佳丽担心她好不容易在鱼塘与溪水中赚了这四十多块钱,没给母亲治腿伤自己倒先住进了公社卫生院花个精光。
因为,医生给郝佳丽肌注利尿消肿,消炎的西药外,郝佳丽还要吃中药,吃饭还要花钱买糖下饭,地里的青菜也要放糖炒,就是吃白饭也要掺和糖,所有的饮食都不能沾盐,住了整整半个月院,郝佳丽身上的肿消下去了,尿也能拉出来了,可郝佳丽赚的这点钱流水一样的用去了。
再有郝佳丽的胃这次住院也住坏了。
郝佳丽住院的时候医生只许她用糖下饭,这一口饭一口糖的甜得发腻的味道一次半次还可以,吃了几次以后郝佳丽是每吃一次呕吐一次,加上郝佳丽的胃还要承受吃中西药的折磨,一下子胃病就来了。
郝佳丽的胃到了三餐吃饭的时间就痛,微微痛,虽然医生说郝佳丽的胃痛没什么大碍,只要吃护胃的药以及停止吃治肾炎的药能够吃盐了,她的胃自然就会恢复。
这就平白无故添的胃药也要出钱买,这钱根本经不起这样大的开销。
“孩子啊!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这个家就靠你了,钱花了就花了,治好了病,咱们再想办法。”陈清心里着急郝佳丽的病与郝佳丽卖螺用去的钱,但陈清口头上仍轻松地劝郝佳丽。
郝佳丽只能答应陈清,因为她确实病得不轻。
郝佳丽的身体除了肾炎病的煎熬,胃病一到了吃饭的时候郝佳丽就捂着个肚子,出了院以后,医生交代要郝佳丽还要连续吃三个月的糖下饭,并且以后的两年里一个星期还要隔三差五的吃一次糖,她的肾功能才能恢复正常。
郝佳丽从住了这次医院以后真是见了糖就怕,郝佳丽现在只所以这么瘦,跟她这次住院以后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有很大关系。
不过,不管郝佳丽怎样讨厌糖,她的肾炎病总算好转了。
病一好转,郝佳丽抠田螺抠出来的这四十几块钱也给郝佳丽住院花得只剩下十来块钱了。
这十来块钱别说给陈凤治腿,就是家里的生活费都成了问题。
这时候湖南的天气早在郝佳丽得病之前就冷得不能下水。
而从郝佳丽出了院的农历九月份底到第二年能下水不冻的公历六月份时,这中间郝佳丽还要等整整八个月,这八个月家里的米钱,菜钱,郝佳丽自己的学费钱,郝佳丽出院后还有三个月的要续的药费钱就这十来块钱的开支了,可这十来块钱怎么够,这简直是杯水车薪。
郝佳丽一出医院真想拿把锄头把生产队的鱼塘晚上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挖个大缺口,让生产队鱼塘的水一夜之间流个精光,这样,鱼塘底剩下点塘泥郝佳丽下去抠田螺就是冷也就冷了她踩着塘泥的脚,她身上不会被水泡住,她就不用怕冷下不了水了。
可郝佳丽没这个胆,这会给舅舅陈清带来责任,陈清的生产队队长职务很快就会被撤掉。
如果郝佳丽在鱼塘挖了个大缺口,鱼塘的水流干了,鱼塘的鱼也跟着水跑得没了影。
从生产队每年分鱼的重量来看,整个生产队有上百户家庭,一个家庭一个家庭的人员加起来生产队最少有七八百个人口,生产队鱼塘的鱼少则几百多则要上千斤,上万斤才够分,郝佳丽若为了鱼塘的田螺放干了鱼塘的水,水流也带走了鱼塘的鱼,郝佳丽等于犯了大错,以后生产队再也不会允许郝佳丽下鱼塘了,那时这条财路郝佳丽可就真的断了。
本来这几个月生产队上已经有几个队员,碍于陈清的权力对郝佳丽能从鱼塘抠田螺卖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人每天在生产队出工挣工分养得活自己,没人有这个时间去鱼塘里与郝佳丽抢这种能赚钱的门路,也没人受得了一天到晚的浸泡在水里,郝佳丽每天下午从水里抠得十几斤田螺上岸,郝佳丽的手跟烂泥里的脚全部给水浸泡得发白,起皱,然后脱皮,这些人没人吃得了这个苦,受得了这个罪,但眼红郝佳丽的眼睛跟心却毫不吝啬也毫不客气。
现在,天气的冷这些人总算没得眼红了,因为郝佳丽没办法抠得到鱼塘的田螺。
而至于小溪的螺就更没指望。
郝佳丽家乡的小溪很清澈,溪底的石头一览无余,溪中的小虾米,小鱼到处可见,但这些小虾小鱼一年四季总是长不大一样,别说弄来卖钱,郝佳丽自己都不想吃。
另外,溪中趴附在泥跟石头上面的是石螺而不是田螺。
这种螺螺壳黑色壳面长着苔藓,而鱼塘的螺壳是褐色且光亮的,买的人一看就知道,还有,石螺煮熟没有田螺好吃,也没有田螺甜,每一次,郝佳丽弄这些石螺上岸,郝佳丽都要用洗衣服的刷子,把石螺壳面的苔藓使劲刷干净混在田螺里一起卖,这会儿没了田螺,没得掺和,郝佳丽就是把这些石螺弄上岸也没办法卖出去。
没有螺卖,郝佳丽又开始为钱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