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原本是准备了两个旅来打一场伏击战,然后抓王应熊的,在看到对方队伍的形态之后,朱由检直接返回了綦江。
他认为此战根本就不用打什么伏击战了,伏击战压根就是多余的,朱由检害怕突然的袭击会把这些人吓死。
綦江南郊一处河谷平坦地,新川军就直接列阵在这里,所有的火炮都架在两边的山丘高地上。这也是新川军第一次正式面临阵地战。
“报!启禀督师,对面有一支穿着奇怪的军队堵住了去路,王将军请令是否攻打他们。”
王应熊正在大轿子里打着瞌睡,人上了年龄,会经常不自觉的瞌睡,王应熊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哪个龟儿子敢拦老子的路?”王应熊的瞌睡被人打断了,非常生气。就凭奇怪衣服的军队,他就能料定是哪个不开眼的土军在行拦路抢劫之事。
“可是......”传令的兵卒有些紧张。
“可是什么?”
“对方好像人挺多的,看上去有上万人咧。”士兵鼓足勇气大胆说。
“老子有几万人,还怕他不成。告诉王祥,给老子砍死这帮死脑壳地。”王应熊气坏了,心想这是哪个土寨,居然要全寨出动来抢劫他。
本来这一次是轮不到王祥这个副总兵来当前锋的,可是因为是陪着老主人一起上任,王祥想要好好表现,所以就硬撑着来当了前锋。
王祥对站在他前面的军队是不屑一顾的,那些人虽然穿着齐整的军装,但是他们的头上却一个个带着草环,就凭借这个,王祥也就断定了对方其实就是一群土军。
这不能怪新川军这边军容不整,朱由检原来打算是打伏击的,这些士兵也都带着一脑袋的草环做伪装,没成想临时命令改变,大家也都盯着这些茅草列阵了。
远远的山上,朱由检和新川军军部的人都集中在这观战,在他们的脚下排列着整齐的大炮,但是大炮也都做了伪装。
“皇上您看,他们开始进攻了。”邓之容指着一窝蜂朝川军阵地这边跑过来的士兵说。
“那你还楞着干什么?等过年啊。”朱由检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邓之容脸一红,他发现只要朱由检在,他就不会打仗了。但是邓之容到底也是当了一年军长的,虽然说打得都是小仗,可是一般的命令还是敢下达的。
“传令炮兵开始第一轮攻击。”邓之容深吸一口气,对着传令兵下达了命令。
“轰!轰轰轰轰!!!”当两边山坡上响起了大炮声之后,王祥一下子从马上掉在地上,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找大石头躲。
两排黑黝黝的铁蛋子交叉着飞到了进攻的士兵群里,在河滩上跳跃着犁出了无数道血路,进攻的士兵顿时一泄,然后全体转身就跑。
“你们这些龟儿子,给老子冲。”王祥躲在石头后面,拿着单刀又喊又跳的,但是他始终都不敢把身子冒出来。
“快跑啊,太吓人了。老子看到山娃子的头都没得了。”几十门大炮同时炮击的威力不是这些士兵能经受得住的,他们甚至连敌军的面孔都没看清楚就被大炮轰散了阵。
三千多人就此溃散,像放羊子一样拼命地朝两岸山顶上跑。也只有山顶才能躲开大炮的轰击。
“皇上,接下来......”邓之容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又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打。
“来人,把这家伙拖下去当火头军。”朱由检简直是气得直哼哼,真是恨铁不成钢。
“别!别!别!我知道怎么打的。”邓之容吓得脸色苍白,这要是再去当火头军,不光是脸上挂不住,这辈子恐怕就只能当一个火头军了。
“传令两边山上埋伏的各营,把敌人朝山下赶。”邓之容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他刚刚急得背后都汗湿了。
当两边传出嘹亮的冲锋号的时候,沿着河谷两边的树林里,拉出了足足五里地的战线,一万多名士兵全都从藏身处冲了出来,排山倒海般冲向了河谷。
“什么声音?好像是火铳。”王应熊隔得有点远,没有听清楚开始的大炮声,但是却听到了一些细小的火铳声音,这已经是离他最近的阵地传来的呛声了。
“大人快跑啊,敌人打过来了。”王应熊身边一个侍卫赶紧跑到轿子边上,准备拽起王应熊就跑路。无奈这老头年龄太大,动作太慢了。
“快,快起轿。”王应熊觉得自己的两条腿肯定是跑不快了,他只能指望身边的四个轿夫抬着他跑。
王应熊的轿子一掉头,他后面所有的轿子全都挤挤攘攘的全都在掉头。不远处肉眼已经能看到一股绿色的人流正在赶着一群明军朝南面压了过来。
“大人,这轿子太重了。”王应熊身边一个轿夫委屈地说。
别看他们是四个人抬,可是这轿子不是滑竿,而是朝廷规制制作的官轿,这种轿子很重,平时抬着慢慢走还不觉得,要是抬着它跑步,那可就要了命。
北面的冲锋号一阵急过一阵,最近的冲锋号已经像是就在身后不远了,王应熊的轿子还没跑出去一百米。就光是沿途拥挤的轿子和滑竿,就把路堵得死死的。
“啪!”一声清脆的火铳响过之后,一名正在朝后跑的士兵被当场打爆了头,血糊糊地倒在轿夫的身边。
“我去你娘的。”四个轿夫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丢轿竿,扭头就跑。
王应熊直接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壳发晕,伸手一摸,满脑袋的血。
“老爷……”王应熊身边的仆人也顾不得去抓轿夫了,慌忙把歪在路边的娇子扶正。
“扶老爷我站起来,待我前去训斥那些刁民土匪。”王应熊看着溃散的士兵,打算由他亲自出面来力挽狂澜。他相信只要他这个朝廷大员出面,对面那些土兵一定会放下兵器的。
实际上这个时候,新川军的两个旅早就把王祥的三千前锋包围了,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新川军还没有使出三分力,对方就全跨了。说到底,王应熊依靠的仆人王祥压根就是一个废物点心。
再一个是王祥的兵适应不了大规模炮击的打击。对,没错。几十门大炮野战在这个时代就是非常夸张的,这些大西南的士兵只知道大炮是用来攻城的。
大炮才是陆战之神,前有大炮后有堵兵,连王祥自己都失去了指挥权。三千人不到一个时辰就投降了,剩下了一大批早已经累了半个月的轿夫军。
王应熊勉强组织起了一些士兵,簇拥着他来到阵前,这些人壮着胆子靠近这些穿着绿色衣服的士兵。
“尔等是何处何寨的士兵,为何如此胆大妄为,攻打我大明天军。本官命你们快快束手就擒,待老夫在天军面前为你们说说好话……”
王应熊吐沫星子横飞,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可是对面的士兵却冷冷地看着他,似乎没有一点反应。
王应熊挺失望,他甚至发现对面连个军官都没有,这让他觉得自己一肚子的圣人之言完全无处发挥。
等王应熊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那群士兵却闪开了一道缺口,一个中年军官终于走了出来。
左懋第站到阵前,王应熊的心思又活跃了起来。他看得出对面这个人是当过官的,有一种同类人的气质存在,虽然对方也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和铠甲。
“你是何人”王应熊不敢对左懋第称尔。
“大明兵部右侍郎,总参谋长左懋第。”左懋第盯着王应熊,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清楚。
“啊!”王应熊听到左懋第的名字,立刻感觉不妙。因为崇祯十七年京城陷落的时候,左懋第是长江水师提督。
“天子驾到,全军列阵!”
还没等王应熊多想,河谷里就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五百步内的在场每个人基本都能听到,尤其是王应熊的部下,大铁皮喇叭就是冲着他们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