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气运者，凡人以为，那就是一仙、一国、一族、一界……共同的运气或者运势。

粗略观之，诚然。

但其中的关联、变化与走向却复杂至极，远超常人之能想象。

哪怕你是三清、四御，诸天仙佛，也不能与气运硬碰硬。

就算是通天教主这类混元金仙，也能被气运弄瞎了双眼，充热了头脑，搅乱了思绪。

……

地仙之祖果然非比寻常，寻常雷部诸神还不敢不卖他的面子。

赵萍踪跪在镇元子的脚边一言不发。

“诸位，这粉桃山上的乃是贫道的挚友，不知道如何得罪了雷祖？”

“不敢……”领头的黑炁神吏在云上作揖。“非是他们得罪了雷祖，只是赵道友发出符令，请我等前来救援，所以……”

黑炁神吏说话的同时，瞅向了赵萍踪，只字未提南方长生大帝在南疆征收贡品之事。

赵萍踪心如明镜，不用看，也晓得雷神们的目光必然集中在自己身上。

南极长生大帝掌四季轮转，总御万类，在天庭地位显赫，当然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在下界收取妖王的贡品。无论出于何等目的，都不希望此事在天界广为流转。

所以黑炁神吏不敢说出详情，毕竟地仙之祖是可以在天庭走动的人物。一旦当着他的面承认，将来会有数不清的手脚需要处理。他小小一个神吏，可承担不起南极长生大帝君的雷霆怒火。

赵萍踪不得不如实禀告，但他不能在明面上讲，于是只能暗地传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概括地告知了自家师尊。

镇元子脸色不变，因为他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镇元子号称地仙之祖多年，却从未受邀去过蟠桃会，足见其并没有实际的崇高地位，只不过在天庭混了个脸熟。

镇元子绝不是清风、明月鼓吹的那样受人尊敬。所谓的与三清、四御是朋友，也不过是见面点头，互相知道名号的泛泛之交，吹牛的成分居多。否则他也不会隐忍了多年，终于在人参果树被推翻的时候，下定决心要收拾唐三藏，以作为报复。

人参果树是地仙之祖最后的凭仗。因为人参果树，自己不受天庭待见，但若是没了人参果树，那自己更是一文不名。

真是成也人参果，败也人参果。

除了人参果，镇元子目前也没有太多与天庭诸帝抗争的本钱。

“原来如此，果然是误会。”镇元子脸色不变，心里却早已经做完了算计，与南极长生大帝为敌实在不智，于是大笑两声。“孽障，你为了一点私人罅隙，居然请来如此多的雷部神将围攻粉桃山，简直是小题大做，胡作非为。枉费了贫道对你的多年教诲。”

赵萍踪挨了骂，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因为镇元子显然有意要自己骑驴下坡，大事化小，于是赶忙装模作样地跪倒叩头。“多谢老师教诲，是弟子错了。惊动了这么多雷部道友，弟子心里愧疚！”

身边，火煞大圣也跟着跪在原地，一言不发，心里却在打鼓，不明白自家大哥怎么会如此说话。

雷云上，诸将也立即顺破下驴。南疆广大，山头众多，多一座山的贡品，少一座山的贡品，并不碍事。既然镇元子将此事归为私人争斗，那就再好不过了。

“既然是误会，那我们这就走了。以后与粉桃山无涉……赵道友，咱们后会有期！”黑炁神吏拱手施礼，带着众将转身离去。

赵萍踪跪在地上还是不敢起来。

“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但为了罚你不自重，你的这位朋友就留下吧！”镇元子为了给孟游一个交代，准备杀了火煞大圣，给粉桃山出气。

正要动手，一道遁云逼近粉桃山，被巨鳄扑天成用一对金钩勾住，扯到近前。云里顿时滚下来一个女子，容貌精致，身段窈窕，但神情惶急。

火煞大圣早已经吓得瘫软在地，更被镇元子的威压逼得快要显出了原形：乃是一只浑身白色的沙地毒蝎。它看见女子来到近前，忍不住浑身哆嗦。

“你是何人？”孟游走上前问话，随即又扶住镇元子的手。“道友且慢动手，这火煞大圣虽然可恶，但也是受人驱使，并非元凶，且看看这位女子有什么话说。”

那女子乃是聪慧之人，不必多问就猜到了眼前事情的七、八分缘由。她更不说话分辨，只是不住地磕头。

一口气磕了二十余下头，这才开始求情。“大圣，大仙，大王，饶了我哥哥的性命吧。”

孟游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眼前的女子：“这火煞大圣是你兄长？”

“回大圣的话。家兄与奴家原是一卵同袍的沙蝎，在南方火溢沙漠相依为命。也是我们兄妹的造化，一家百余口，只有我二人历经苦难，通了灵智，修行得道，活了下来。原本相安无事，但火溢沙漠中出了一群旱魔龙族，凶恶无比，横行无忌，剿灭了数不清的妖族……我兄长为了活命，才结交了赵大哥，后来……后来替一位大人物办事，方能安身立命……他若是得罪了诸位大圣，实属无奈啊……”

说完，女子立即哭得雨带梨花、梨花带雨。

妖族之争，弱肉强食，毫无道理，此亦天道。

几个妖王面面相觑，都对女子的话深信不疑。

赵萍踪也点头。“此言句句属实。”

“哼，那又如何？”镇元子还有更要紧的事，于是催促道：“道友不必跟他们废话，贫道这就动手，叫他二蝎立刻化成灰飞，好叫旁人知道道友的粉桃山神圣不可侵犯。”

“道友好意，本王心领。”孟游立刻阻止。“平顶山的事，咱们可以立刻动身，还请道友卖我一个面子，将这二蝎留给本王，如何？”

“都由得你！”镇元子所作一切都是为了‘讨好’孟游，自然无不可。

女子闻言大喜，立刻对着孟游再度三拜九叩。孟游以一道法术将她扶起。“本王可以饶你兄妹一命，但正好有一事，用得着你。你可知道唐僧是谁？”

女子摇头。

孟游微微一笑，暗中传音。“西牛贺洲，有一处地方叫做女儿国。彼处有一个洞府，正好可容你安身……你去，按照本王的交代，如此这般……本王或许还能成全你的一段姻缘呢……”

女子闻言，脸色微红，不敢推辞，转身走了。

镇元子这才郑重其事地前事交代了一番。孟游听完，也不由得大吃一惊：通天教主怎会如此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