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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回 凭智勇棋逢对手 战攻守将遇良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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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琰既见徐晃,具述往来;徐晃恨然拍髀曰:“吾侍赵王数十年,出生入死,诚然古人云援枹而忘身也。奈何其情之薄,曾不如一离间之信哉?”琰善慰之曰:“离间之道,古已见之。主上年幼无知,宠信近臣,其道有失,然尚能遣吾来查,不亦足乎?”晃乃太息问曰:“闻季珪闲居已旧,何以复用?”琰乃据实告曰:“此女官辛宪英之功也。”晃苦笑曰:“满朝须眉,不如一女官耳。吾且致仕,免速嫌怨。”晃便星夜退回河阴,夏侯渊闻细作言袁军退兵,抚掌谓刘晔曰:“公策信矣!”刘晔乃谏曰:“其信然哉?吾使此策,料彼存疑耳。恐彼贼心不死,将军不可轻敌。”渊笑曰:“公岂待贼自毙耳?勿过谦也!”遂领轻骑五千人,追至河滨,闻徐晃已将船只具缉于北岸,乃谓左右曰:“刘晔之言,恐非虚谈;然箭在弦上,岂有不发之理!”乃令士卒伐木为筏,得十数众。渊恐徐晃半渡而击,乃自褪下将官服色,令士卒分作十数队,一一渡河。副将或曰:“如此分兵,恐力不济。”渊辄对曰:“徐晃天下闻名,何必以区区数千士卒博功耳?其所欲者,妙才项上人头也。既不知吾所在,何必惧之?”曹军具济,果无伏兵。众军士夜宿大阳。旦日清晨,渊复欲出兵追击。

众人劝曰:“轻师深入,非兵法之道也。”夏侯渊亦知晃不可获,遂折回河阳之津;却见来时木筏皆不见,方欲退时,只听三声炮响,徐晃勒马杀出,大喝曰:“夏侯渊速速下马受死!”左右袁军且万人,将曹军团团围住。渊引兵抢上一处矮丘,凭险据守,亲拈弓搭箭以射袁军,箭无虚发,顷刻间杀数十人,袁军为之气沮。晃勒兵稍退,语崔琰曰:“料夏侯渊轻骑追击,粮秣未足,吾何苦置士卒于镞下邪?”遂围而不攻。渊亦不下山溃围,只语左右曰:“吾等出而不归,必有后援。”旦日拂晓,徐晃闻河下数十只快船,浩荡而来,恐为曹军援兵,急令偏将士仁引兵巡视。士仁至下游,望天射响箭,令军士齐声大呼,命来船归泊。船上走出一人,披青袍,佩白冠,腰悬长剑。士仁呵问其谁,遂对曰:“某乃冀州商客,欲往长安贩粮也。”士仁不信,领数十人上船,拆视箱篋,见皆为米粮无讹。仁心稍安;而其心亦素贪,遂令曰:“右将军徐晃奉诏讨贼,截屏河面。汝等就此等候,至期而可发。”商乃告饶曰:“吾等安分之民,官长稍抬贵手!恐一船新谷,皆为虫蚁之食矣!”仁心有自得焉,乃对曰:“吾为民牧守,上有从令之职,下有爱民之理;汝若欲同行,宜稍加提点,免吾他日为赵王缉问,无所应对。”商遂延入内舱,请曰:“舟中未有预备,尚请将军饮浊酒一杯,聊慰军旅之困顿。”士仁方上舟,只听一声喝令,左右冲出十数壮士,将士仁团团围住。仁大惊,破口大骂,吓其曰:“吾官居列侯,汝一介匹夫,犯上作乱,不惧三族之诛乎!”商遂冷笑曰:“害民贼!汝横行有恃,为祸河北,今可终焉!吾乃魏王麾下虎牢关太守魏延者也!”令左右捆住士仁,投入河中;仁本不通水性,兼铁铠在身,片刻既没。袁军惊慌间,魏延指挥士卒飞橹而进。

夏侯渊望见河心处一支彪军,如电之疾,心中暗喜,令士卒溃围而出,杀至河滨。兵法云归师勿遏,况曹军皆怀决死之心,徐晃虽勇,不能既止之,眼见夏侯渊杀上舟中,渡归南岸,杖斧而立于马下,太息曰:“天既生真龙,安降猛虎以妨之哉!”遂班师回朝。崔琰具禀徐晃前后所为,谭见悲色而慰之曰:“孤误信妖言,置疑于公明,此诚无道之为也。卿反凭为计,以痹贼众,外拒强敌,内慎宵小,虽韩信之于高祖、周亚夫之于景帝不能及也。孤宜加勉,而自请罪己,以为天下范。”谭遂斋戒七日,而封徐晃为杨县侯,赐其彤弓、节钺。晃请辞曰:“晃何德何能,敢受此赐?今陛下所倚,外为张郃,内为沮授,臣惟一猎狗耳。”谭遂赐其足金五百镒,玉璧二十对。晃以其半劳军。

且说张郃闻钟会冒进战败,而徐晃功败垂成,乃谓贾诩曰:“曹仁兵少而地众,易取之也。”方欲出兵,却闻魏使徐邈求见。张郃乃斥曰:“两国交兵,何必私见?”徐邈冷笑曰:“公危矣!邈知公死生无畏,然麾下二十万军亦命在旦夕,吾岂可见死不救?”张郃骂曰:“谬言儒生!汝等虽有移天覆日之能,岂可一日败吾乎?”邈乃对曰:“盖非吾主之能;险自公背后而来。”张郃乃斥曰:“吾等上下一心,岂为汝等孑蛭之徒可扰乎?”对曰:“汝主袁谭,恐公功高盖主,欲效公于韩信、蒙恬也。若不早行大事,恐悔之无及。公知徐晃乎?徐晃之劳,在公之下,领兵之权,亦不如公;先日袁谭以其远征无功,急诏敕还,欲行诛戮。”张郃驳曰:“此无稽之谈也。蒙恬、韩信,皆功成而后见诛,今天下未定,无有鸟尽弓藏之理。郃虽多疑,亦不必虑此。汝可速出,免污吾刃!”徐邈乃太息曰:“公之辖土,横贯海滨,北抵青州,南及百越,皆盐铁富庶之地;麾下带戟二十万,不在袁谭小子之下;用兵之精,与袁谭直若云泥之别。公以一言而起,三军必应,割据一方,进可争天下,退可据三分,岂不妙哉?若幸得一统天下,继万世之功,天地之间,孰可匹焉?”郃掼砚于地,大怒曰:“汝竖子休为蒯通之谋!吾受赵王大恩,死不足报,岂有叛立之理乎?少主年幼,或为奸邪所惑,然此非悖逆之由。速出!”徐邈神色不变,揖而退,且曰:“公意袁谭尚少,此固成见;其春秋已三十余,岂一言年幼可脱其罪乎?公不肯坐视,何不起兵北上清君侧?”

张郃赶走徐邈,遂命驾出征,溯江而上,以攻乐进于庐江。乐进见援军势大,不敢出城。张郃围而不攻,于城外掘开两重深壕,以绝往来。时曹仁驻守荆州,遂命曹真为都督,姜维、邓艾为左右先锋,领兵四万,自襄阳出击。姜维乃谏曰:“程途遥远,恐不可为。况庐江小城,张郃围而不攻,意在其外。不若击其腹背,围魏救赵。”曹仁对曰:“汝言亦有理;然乐进为吾军宿将,不可不救。庐江城中粮秣丰沛,无需多虑。张郃诡诈多谋,兵众又广;两家相持,后发制人。汝等切莫出战,只待张郃粮尽退兵,方可出击。”曹真领命而发,去城七十里处,择一高丘下寨。张郃换了民服,领亲随四五骑往探查,只见曹营两面背倚绝壁,而山泉自间过;营垒重叠交错,陷坑如石壁,鹿角如犬牙,太息曰:“曹军少壮之徒有虎将如此,吾主添一劲敌!”既归,贾诩闻之,乃对曰:“文和有一计,可以破之。”当夜既有使者来谒曹营,白曹真曰:“乐太守苦等已久!今夜二更,城上当以点火为号,出城夹击,望将军呼应。”曹真允诺,令左右带使者至后堂用饭。邓艾疑惑,问真曰:“将军诚于允之乎?”真大笑曰:“张郃围城两寰,飞鸟尚不得过,如何使一信使得脱?此必诈也。吾当一更出击,袭彼伏兵侧翼。”艾劝阻曰:“都督识其为诈,与艾见略同。然大都督刻申勿战,公何不遵之乎?”曹真乃对曰:“用兵指阵,无遥控之理。机转瞬而逝,不可得哉!”

且说使者归营,具陈曹真应对。颜良大喜曰:“今日二更点火,三更必斩此小贼之首,以告三军。”贾诩拒之曰:“将军以为曹真易与之辈乎?真侍曹操十数年,历经战阵,且智在中人之上,吾早知其必不信吾谋。”颜良怒曰:“既算定彼不肯信,何必出此下策?不如各自回营,免空费心力。”贾诩微笑而对曰:“将军梗烈之性,老且不移。曹真一心求功,今夜必然早来,欲攻吾军伏兵。将军可于日方落之际,于城下架起高塔,务需高大,使彼夜中能见之。塔下摆草人两千余只,并伏兵三五百人,多树旌旗。曹真去城数十里,旅途劳顿;吾料曹真当早约期一刻而来,来必交攻塔下伏兵。将军不待其立足少息,一举进攻,必可大胜。”颜良得令而去。

却说曹真果如贾诩所料,不待一更,便引兵至城外。斥候传报城下似有一塔,下多袁军旗号;真大喜曰:“信然!”乃传令三军,就地稍息,不得喧哗,不得举火。曹军皆坐卧各地,方欲安歇,忽听四下鼓声如雷,杀出不知多少袁军。真急上马,令部下勿慌乱,以火箭射住阵脚,见来将白须齐胸,手提一口巨刃刀,胯下鈞骈马,老态龙钟,大笑曰:“袁军无人矣!吾意大军来袭,却教汝老革当阵,子丹不屑汝都督一视哉?”拍马舞刀,与颜良战在一处。战无三合,颜良一刀砍落曹真手中刀,真倒伏马背,往阵中便逃。姜维、邓艾与亲兵数十骑各拈弓搭箭,往颜良射去;良以刀尖拨开,然曹军连珠箭发,兼夜间昏暗,良左踝中了一箭,不敢穷追,挥动巨刃,袁军纷纷冲上来。曹军长途奔袭,气力匮乏,教颜良一冲,死伤殆尽,曹真与姜、邓二将引着百余名亲兵,左冲右突,见四下皆为袁军火光,不知往何处脱身。欲知曹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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