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溪见得嫣儿欲要离开,便是要使出法诀,打向嫣儿,却是被无情和尚一掌拦下,听得无情和尚说道:“了尘,且由她去吧。”
河溪见此,心中甚是着急地道:“可是,可是,师祖,她可是。”见得无情朝自己摇摇头,河溪便是止住了嘴。
无情和尚双手合十,开口道:“阿尼陀佛,善哉,善哉。了尘,你且看看这四周吧。”
河溪闻言,登时心中一惊,似是收到了颇大的冲击般,吸了口凉气。只见这滂沱镇已无先前模样,此时尽是断垣残壁,地上白骨森森,血迹斑斑。听得惨声连连,动眼瞧去,只见得未过总角的孩子坐在一具干尸身旁哇哇大哭着。不远处有已气绝的妇人,在她的身旁放有一个篮子,里面还未满月的幼儿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哭得让人心疼。
一处、两处,越来越多,整个滂沱镇如经历了强盗的洗劫般,使得他们流离失所,众亲皆离。听得河溪一时语塞道:“这……”心中似是不敢相信,就这么一晚功夫,这祥和繁华的滂沱镇就成了修罗炼狱。
河溪这时才是知道适才的打斗给滂沱镇上的人带来多大的伤害,才是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孽,心中不禁内疚自责,眼中已再无身为佛家之人的傲气,再无先前那般冲天的傲气,有的只是满带歉意、难受、自责的双眼。瞧他低了头,神色黯然,不再自负地喊了声:“师祖。”
无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爱怜,问他道:“如今,你还要继续与她纠缠打斗下去么?”
河溪闻言,头依旧不敢抬,或许他已再无脸面面对这个世界,面对身前这个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师祖,只见他摇摇头,声似湿,回道:“不了,不了,不了。师祖,了尘知错了。”
无情闻言,却是声大了些,与他说道:“既然知错了便抬起头来。”话音落后约有五息,河溪才是抬起头来,瞧着无情,喊了声“师祖”,便如似个犯了大错的孩子,正等着父母的原谅。
无情见他这般模样,唉的一声,叹了口气,便是如此教他道:“了尘,知错了就要去承认,而不是一味的躲避。这世间的每一件事都是冥冥之中便是注定的,改变不得。每一件事皆是有因果,看似毫无相关,但却脉脉相连。就好比你师尊遇到了你,这是因,带你回三清寺,这是果,也是因。正因为这因,然后有了余施主这果,而她又作因,遇见你又是果。你二人相遇是因,你二人打斗是果。你二人打斗是因,滂沱镇的人为此付出代价是果。”
话到这,无情停了一会,瞧着河溪,见他似有年轻时的自己,便是笑如慈父般,继续道:“了尘,这滂沱镇的人是因,为师来此便是果。”
河溪听得无情一番教训,心中似有明悟,但听得后话,却是一愣,便有些不好的预感,心急而紧张的开口问道:“师祖!”
只见他一面说着,一面便上前抓着无情双手。而无情却如往日般疼爱地抚摸着河溪的脑袋,听得他道:“孩子,这是天意,你我皆不能改变的。”
说着,无情欲挣开河溪双手,河溪却是不依他,抓的更紧了,听得他道:“师祖,这是弟子犯下的错应该由弟子去承担,而不是师祖替了尘来承担。”
无情摇摇头,回他道:“你错了,了尘。为师来此是这个因的果。且让为师去吧,替这些可怜的人儿换回他们的生命。这是为师的命数,也是他们的命数。”
顿了顿,见得河溪抓得自己更紧了,便是身形一动,形如泥鳅般滑溜,教得河溪抓他不住,便是脱开了身,听得无情继续道:“了尘,你也有你的命数,但却不是在此时。”
突地,只觉手中一滑,便是抓不住无情,河溪登时心中一紧,急忙朝三清喊道:“师祖!”话音未落,只见无情全身金光大放,耀得人睁不开眼来,听得他口中念道:“阿尼陀佛,善哉,善哉。河溪,望你有朝一日能心无所愧,看得清、对得住自己的内心,莫要让它有机可乘。”
话语刚停,无情便是随着一声“阿尼陀佛”化成点点佛光,洒在这滂沱镇上,使得花草尽苏,树木尽冒。看那些已成森森白骨的人儿在佛光的包裹下,重新长了肉身,回了三魂七魄。只见得死去的人一一活了过来,皆是欢喜地与亲近之人紧紧相拥。尽管是刚刚闹着分开的夫妻,再次得以相见,便是更加珍惜这次的不易,和好胜初,十指相扣着以续这辈子的情缘。
这时,东方山头,已有亮光,日头升起,驱走了昨夜的黑夜寒意,迎来这一天的开始。
河溪愣愣地看着无情身形消散之地,眼里还残留着无情生前那笑如慈母般的脸庞,久久未能退去。
他只是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醒来,一切依旧,无情还在,一切都还在。但那升起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却是破了他的念头,登时,听得一声痛叫声从他口中传出:“师祖!”这声如冲云霄,破天碎云,欲通往那西天之边,欲使得无情听见。他这声叫,传至万里,惊得万鸟飞起。
这声叫得他耳目欲裂,青筋显爆。忽地他似是叫断了气,噗通一下,整个人便是硬生生倒下。
一片漆黑中,河溪似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这个自己眼神漆黑,一副邪魅模样。在这个自己面前,自己好像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他摆布般。忽地,他看到了这个自己朝自己笑了笑,这种笑似是不屑,似是在嘲笑,这个自己似是在说:“既然你不要爱她了,那便由我来替你爱她吧!”
这时,河溪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嫣儿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紧,当即恼怒万分,便是一个箭步上去,欲一掌拍向这个自己,掌到之时却如拍在了水中,这人便是消散不见,空空如也。
一声惨叫传来,河溪连忙瞧去,心中登时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