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豁牙还真是不知死活。
我和二牛刚到村口,便见这家伙已经从村里折返而来,背上还背着一个粪箕子,看来他是打算多背几块古砖回去。
在大豁牙的背后,跟着一群人。这家伙是个半吊子,回到村里一嚷嚷,村民们禁不住好奇心和发财的欲望,都纷纷跟着他过来了。
我和二牛见此情形,脑袋一热,也悄悄跟在了人群后面。
其实我是担心我爷爷和我爹会在古窑中遇见三嫂子。
二牛似乎也有些担心他爹,虽然被揍的凶,但他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嘴里不亲心里亲。
不过,我觉得二牛似乎更渴望着捡到比古砖更值钱的宝贝,那样就有钱交学费了。
可一座破古砖窑里除了古砖之外,还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我倒是希望村民们能够在古窑里发现三嫂子,然后把她拖出来见见光,或者干脆送去火化掉,在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葬,这样我和二牛就能心安理得了。
除此之外,让我感到顾虑的便是许三哥,为什么到现在他那边还没有任何动静呢?莫非他还不知道三嫂子的坟已经被冲垮?
如果不是三嫂子的死,许三哥这次回乡还真是够威风的,一下子来了十几辆车,几十个跟班,光是车一下子就把村大队部的院子给停满了,他的跟班也把大队部的招待所住得满满的。
许三哥原本打算等三嫂子过了月祭再走,但现在大桥都被冲塌了,南河里的水也不知道何时能消退,估计一时半会他是走不掉的。
想起许三哥,我不禁悲从心来,如果他知道了三嫂子的尸体都不见了,一定会很痛苦吧?
就在我暗自惆怅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咆哮声。
“滚开,都给老子滚开,任何人都不准再往前走一步……”
二牛忽然紧张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是许三哥!”
我也听出了是许三哥的声音,急忙抬头望去,只见他正站在离三嫂子被冲垮的坟地不远处的大堤上,对正要赶向古窑方向的人群大声呵斥着。
而我爷爷和我爹,以及蛋叔此时都站在许三哥的身后。
我也不由得感到紧张,原来许三哥早就来到了南河滩,他的跟班也都在,一个个看起来狼狈不堪,想必天不亮他们就已经在找寻三嫂子的尸体了。
但他们肯定没有找到三嫂子的尸体,不然许三哥也不会如此愤怒。
可许三哥为什么不准村民靠近古窑呢?难道他也认为三嫂子在古窑里?
不可能啊,他又没亲眼看到三嫂子诈尸?
难道昨晚我和二牛回家后又发生了什么?
昨晚我爷爷和我爹冒着大雨出去过,如果发生什么,他们会不会碰巧见到?
我爷爷好像说过,人死后头七还魂那天会去找自己的亲人见上一面。
莫非三嫂子昨晚去找过许三哥,或者给他托梦说自己诈尸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会不会告诉许三哥我和二牛闯进过她的坟?甚至还被我们俩看了身体……
我越想,越感到心慌,我甚至不由自主的拉着二牛往人群后面撤,生怕许三哥发现我们似得。
然而,有人却不怕许三哥。这个人正是大豁牙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
这家伙不但是个半吊子,还是愣头青,竟然独自走到许三哥跟前,不屑一顾的说道:“你许三死了老婆又咋地,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古窑?我们只是要里面的古砖而已,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豁牙,你敢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试试?”许三哥马上就红了眼。
大豁牙可能是仗着有乡亲们撑腰,大声回应道:“许三,别以为你现在有钱了就很了不起,你不要忘了当初是吃了乡亲们的百家饭长大的,现在还轮不到你在乡亲们面前耍横。”
“大豁牙,你找死是吗?”愤怒之下的许三哥拳头攥得啪啪响,他的手下似乎也看不惯,纷纷盯着大豁牙蠢蠢欲动。
眼看大豁牙马上就得挨揍,我爷爷急忙走上前来做和事佬。
他先是对许三哥摆摆手,示意他息怒,然后走到大豁牙跟前道:“豁牙子,古窑里的古砖不能拿,不但不能拿,拿出来的还要放回去,而且我们必须要把塌陷的窑洞补上。”
如此一来,就等于断了大豁牙发财的美梦,他顿时很不爽的道:“为什么?孙老头,你不会想阻挡大家发财吧?”
我爷爷顿时也气急了眼,说:“豁牙子,你特么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老子实话告诉你,古窑里有脏东西,如果不把窑洞补上,我们村里会出事。”
其他人听我爷爷一说,倒是信以为真,鬼窟窿里闹鬼是全村皆知的事情。所以,大伙都赞成我爷爷的说法。毕竟村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万一夜里真的冒出个什么怪物,跑到村子里祸害一通,就糟了。
大豁牙见村民们都变了卦,顿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不过这老小子依然不依不饶,反而对我爷爷道:“老东西,你又在这吓唬人,整天讲那些吓唬小孩子的鬼把戏,你以为我大豁牙是吓大的?”
大豁牙怼完我爷爷,又对村民道:“哪有什么脏东西?别听这老东西瞎胡扯,我看他是存心不良,想把古砖占为己有,大伙心里应该都明白,过去这孙老头和牛蛋就是一伙盗墓贼,没少刨人家的祖坟……”
见这老小子在侮辱我爷爷,我愤怒的扒开人群就要往前冲。我爷爷说的一点也没错,像大豁牙这种泼皮,在电视剧里一般都活不过两集。
而就在这时,“啪……”人群中一道清脆的掌掴声传来,一下子便将大豁牙打翻在地。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蛋叔,只见他怒气冲冲的指着大豁牙的面门厉声喝道:“你特么再敢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二牛见他爹跟人干了起来,也要往前冲,被我给硬拉住了。既然蛋叔出了面,我们俩最好不要再插手。毕竟蛋叔跟大豁牙是同辈,教训他理所当然。如果我和二牛此时再出手的话,乡亲们肯定会认为我们合伙欺负人。
其实,教训大豁牙这种下三滥,蛋叔只用一只手就够了。蛋叔这人我清楚,一米八几的大个,人又壮又结实,而且力气非常大,一百多斤的麻袋,一手提一个完全不费力气,再加上他的脾气有点冲,只要他一出手就可以把场面完全镇住。
别看大豁牙在村里的同宗兄弟比较多,此刻连一个敢吭气的都没有。
大豁牙挨了揍之后,终于没了之前的气焰,但仍旧不死心望着我爷爷道:“叔,那你说说,古窑里究竟有啥脏东西?也好让大伙有个防备!”
“这……”我爷爷支吾着说不出来。
他总不能当着大伙,尤其是许三哥的面说三嫂子诈尸了吧?
我爷爷沉默了一会儿,仍旧意味深长的对大豁牙道:“豁牙子,你要是再逞能,真的会害死村里人!你忘了当初这座古窑是为什么被埋在下面的吗?难道你爹没告诉你?当初这里面的工人全都死光了?他们被埋在古窑里已经多少年了,这座古窑就是他们的坟墓,万一你动了里面的古砖,惹怒了里面的亡灵,你能保证他们不会报复我们整个村子吗?”
我爷爷说完,忽然回头向许三哥以及他的手下扫视了一眼。
许三哥与我爷爷短暂的对视之后,忽然转脸对大豁牙投来了凶狠的目光。
大豁牙终于服了软,低着头缩到了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