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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安逼婚,稚奴巧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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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半晌不语,太宗良久方问:

“说起来,这一番行事,却是让朕吃了一惊。君集如今,竟胆大如此了。”

房玄龄闻言冷笑道:

“此人当初依附主上,臣等便力谏之。然主上英明仁厚,怜其才,许其功。他却一直不知收敛。如今咱们打草却惊了这么一条大蛇。主上,必然当防之才好。”

“正是,还有那阴弘智。此番事中,他也多有动作。且主上,近日他与妻兄多有来往,更……”长孙无忌看了看太宗,才道:

“更多番违抗主上当初凤台之令,私开方便之门,使燕弘信私下得见齐王。”

太宗神色一凛:

“知道是谁下的令?”

“回主上……正是齐王本人。”

“这个不成器的!”太宗怒拍桌面,惊得二臣慌忙以礼相对。

“朕告诉过他多少次!他还是不听!非要责罚加身,才知道事坏么?!”

太宗怒道。

长孙无忌劝道:

“陛下息怒,此番虽有齐王不善,然阴弘智引之在先。臣窃以为,便是齐王不主动传召,那阴弘智,也必然要引之一二。”

房玄龄也道:

“主上,恕臣直言。长孙大人此言,实在情理之中。那阴弘智胸怀家仇国恨,当年主上怜悯他与其姐阴德妃不受先皇所诛,而纳其姐为妃之时,老臣等便曾一力劝阻。惜主上仁慈。且以现下看来,主上识人之德当为天下第一。那阴德妃倒且安份,做乱之人,却只是这阴弘智。是以主上,若要了结此事,其实不难,便将阴弘智所为告之阴德妃,使之惕。则母惕,必护子远离其舅。方得相安。”

长孙无忌闻言,微皱眉道:

“房相此言其实不妥,说来那阴弘智该杀,然这阴德妃却也未必不是心存暗晦之意。试问天下间有哪个女子有这般气度,能容得诛族之恨?

主上,臣以为,若欲保龙嗣不损,则当断尽祸根。”

房玄龄便欲争之,太宗见二臣起争,便抬手道:

“二位卿家之言,皆有道理。然此番事,需得从长计议。再者眼前当下之事,是需将这些人事一一理清,方可得下手。”

“臣遵旨。”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见太宗调和,只得依之。

……

片刻之后,太宗独自坐在太极殿中,身边只剩明安。

不多时,王德入内,小步奔上玉阶,附于太宗耳边悄然道:

“主上,房大人已然在御花园中等着了。”

太宗点头,又道:“国舅不曾察觉?”

“回主上,老奴小心着呢!房大人又是在半途之中悄悄下的马车,由老奴亲自寻了马车行飞霜殿,经北门(玄武门)入内。再不会有人注意。”

“现在何处?”

“山水池边儿的千步廊上。”

太宗点头,目光一利:“替朕更衣。还有,就你与明安跟着便好。”

“是。”

太极宫。

山水池畔,千步廊侧。

白石为墙,百花为景。

媚娘一个人,抱着满怀莲花,肘里挂着一只木桶,桶里放着些儿东西,考虑着要不要叫上两声,同时深感羞愧。

原因……

她又迷了向。

“百般机智千般知机……便是这方位不识一点不好。”应国公曾于酒后,这般笑言女儿。

好在她并非全不识向,只是今日特殊:

这几日虽有主上恩宠,然徐惠仍是心存芥蒂。为了哄她欢喜,今日一早,她便悄悄地出了殿来,至这山水池畔采些晨脂与她和了珠胭泥(一种珍珠末掺花瓣、花蜜、花油也就是咱们现在说的精油和成的护肤品。唐初的时候是有白有红,到了盛唐时代也就是开元年间就是大家都爱大红色了),讨她喜欢。

至于为何来此山水池,原因无他。宫中三渠四海一池八处水边,只这山水池底与骊山汤池相连,便是这般春寒料峭,也是莲花盛开。

到了山水池畔,果见晨脂沁得晶莹丰厚一层,(晨脂不是花上的露水,而是一种经过一夜后,花蕊部分会分泌出的一种天然的油脂分泌物。据说唐时盛采这种东西润肤还是从长孙皇后处流行的……PS,基本晨脂这种东西,只有几种名花可采。不是什么花都能采啊!再者,早上因为晨脂刚刚分泌出来,没有受到污染,这时候才可以用……另外还需要加工……大家不要乱效仿啊!有些植物的分泌物有毒。)便欢喜一笑,取了玉抹采集。

不多时,媚娘便取了满满一只白玉瓶的量。(玉抹,一种呈九十度形状的玉质弯刀,刀口钝而微平折,成一个可以将细小东西或液体聚集起来的折角,然后晨脂或者其他东西会沿着折角流进刀身的小槽里。刀口末端有可供手持的把手,把手尾部有一个小洞,小槽里的液体就可以流入……我在一本古代玉器鉴赏图中见过的。非常少见的好玩儿东西。所以电视剧里的又有问题了——古人,尤其是唐代认为采集晨脂这种东西不能沾五行之物,那就只有用玉器采玉器装。)

看看装得也够了,媚娘便生欢喜,又见池中莲花开得实在可爱,料想此处地偏,只怕无人打点,便采几朵也无妨。

于是划着小舟在这池中采了几枝抱在怀里,上岸之后便迷了向:

这山水池四面皆是一般的花木景色,一般的白石为林,挡住四周视线,她在池中兜了半个时辰方向早失,媚娘再也认不得自己来时经过的凝云阁与飒云阁,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又兼之连瑞安也不曾带来,四周又偏僻不见人,一时便发了愁。

好在她也不急,只兜兜转转着,竟也从山水池边的白石林中转了出来,将山水池抛于身后。然此番一来,却更加寻不得方向。

于是心中暗暗生悔,知道自己方向不清,却还不带人独自外出,是她的不是。

正焦急间,忽闻得有人言语,媚娘便欢喜,抱了满怀的莲花儿,挂了小桶,便向声音来处寻去。

左右一转,媚娘渐渐再闻那声音近了。且极为熟悉。

媚娘正在苦思之时,便转过一丛春寒之中仍碧翠可爱的竹林,看到那身着淡翠绣银的袍子,依然是白衣广袖,玉簪只挽了个乌黑发亮髻儿在头顶,明珠束带做发箍的熟悉身影。

“稚奴?!你怎么……你怎么在这儿?!”

媚娘惊喜万分,便唤道。

稚奴正抱着那不知是阿金几代儿孙的小小狗儿,与提了锦盒的德安说话,闻得媚娘唤,便忙回头。

眼帘之中,便映入一个身着浅红罗襦,鹅黄广袖,梳着望仙双环髻虽无甚发饰,怀里几朵艳色粉莲却衬得更加清艳华丽的媚娘。

“武……武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稚奴当真欢喜得不胜,便抱了那才将满月的小狗儿,几步小跑,奔向前来。

“我……你怎么在这儿?”

媚娘想起自己迷路便觉羞耻,便抢了话头发问。

稚奴看了她几眼,才笑道:

“武姐姐,这儿可是司宝库呀!”

媚娘点头,恍然,然后又问:

“所以?这个时辰,你跑来司宝库做什么?取什么宝贝么?可武姐姐看你抱着它……只怕是不便罢?”

媚娘一边说,一边伸手去逗了那毛软可爱的小狗儿两下。

稚奴便含笑道:

“武姐姐有所不知,母后生前遗物,皆在司宝库中存着。今日我想着母后生辰眼前已近,便带德安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做为祭礼一二的。”

媚娘便不信:

“要说你这般孝心,武姐姐是信的。可是皇后娘娘生辰,武姐姐可记得清楚,分明便是在下月十五……这还好半个月呢,你如何这般心急?而且……”

她又看了看这一身整齐簇新的装扮,笑道:

“你这分明要去哪儿,才特别装新一番。只是为何要逃了?”

稚奴闻言便大感尴尬:“我哪里有逃?”

“没有?那你这新崭崭的靴子上,怎么就沾了这么多湿泥?分明是跑得过急,没看到低洼便一脚踩了上去。”

媚娘笑指他足下道。

稚奴被点破,便觉又气又羞,再不肯言语,倒是德安开了口,苦笑道:

“总得天佑了!武姐姐,你便劝劝王爷罢!早几日那大长公主便请了上奏,欲请王爷过府一聚。今儿个便是日子了,可王爷……”

“好个没良心的!还不住口!”稚奴恶狠狠道。

德安少见稚奴发火,便当下闭了嘴,眼神只扫了媚娘一眼。

媚娘也听得前事,便收了笑容道:“这大长公主也是太过失了分寸了。虽然她身为陛下姑母,诸位皇子的姑祖母。可终究君臣有别,事理当头。且她既然已嫁入王氏一族,那便再不应插手这宫内事……

更别说是正宫嫡出的皇子婚事。牵了红线是好,可若妄以长辈之份,强攀正宫皇子……却是不该。毕竟你不同与其他诸位龙嗣,正宫嫡出又是皇子……论尊卑论礼制,都当由陛下与皇后娘娘定夺才是。如今皇后娘娘不在,陛下又含混不允这门亲事,大长公主再过强求,便是不当了。

且那日陛下驾归后,召了武姐姐与你徐姐姐同太极殿侍墨,正巧碰上长孙无忌房丞相等诸位大臣从内而出。

离得老远,我便闻得房丞相与魏大夫在那儿议论大长公主那般威逼,竟隐隐欲以门阀之礼进逼陛下,难怪陛下心存不满什么的……

而且看样子,国舅爷也似乎是对这事颇有不满。”

“舅舅只是不满姑祖母这般性强,才不是不满那王氏一族……”稚奴冷哼,便在一旁山石上坐下,抱着小小狗儿郁郁而道:

“若非如此,今日为何便替我那强横不行的姑祖母将请奏表递入太极殿亲交与父皇,害得我不得不逃之夭夭?”

媚娘闻言失笑,道:“你也不必这般惊慌。说起来这王氏一族与国舅爷也有几分交情,大长公主又是陛下姑母,与长孙一氏虽无什么近亲,却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稚奴,你想想,大长公主身分如此贵重,又嫁了五大氏族之一的王氏为长,其势之盛大连陛下也要礼让怀柔几分。何况是国舅爷?他不过做个顺水人情罢了。否则以他之心性,明知陛下不愿提此事,何必专门将此表报于陛下?”

稚奴叹息,却垂了头道:

“武姐姐,稚奴也知舅舅与父皇难为,可此番之事……稚奴实是不愿再去。”

媚娘想了一想,也笑着坐在他身边道:

“不欲去,便不去罢!反正陛下也不曾下旨着你入府不是吗?”

稚奴点头道:“父皇看了那奏表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放在稚奴床前,却教我一大早起来,好好儿的心情全给毁了。”

媚娘含笑道:“我说呢……不过你这般了解陛下,当知他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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