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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华舞日月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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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远远地站着,看着两个含笑携手,一同缓缓步下祭台,向着自己走来的心爱人儿。

“臣妾昭媛元氏/才人徐氏,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宗含笑,示意二人起身,又在一众后妃们百味陈杂的目光中,着她们各自就近坐下。

看着周围那些文武百官赞叹之色,诸国使节惊羡之情,太宗心下甚为得意。然面上却只是淡淡笑之,私下决定,待会儿再赏了这两个。

诸人正惊羡之时,忽又闻乐起。

却原来是三祭了。

一时见,只见台上空空,台下也空空,只一面可立数人的大鼓,平放台上,周围摆了一圈小鼓,架立侧边。

众人讶然,正发问时,忽见台中地面上,竟先后裂了两个大洞出来。正迟疑不定时,一前一后,一白一红,两道身影,背立而对,缓缓从地面这两个大洞升起。

不多时,大洞便又复做祭台模样。

只剩下一少年,一少女,当台背对而立。

太宗又是一怔。这才发现,那红衣女子,似是媚娘。而那身着雪衣耀金,顶束玉冠,手抱长剑的,可不是稚奴么

台下诸国使节见过方才那般凌空而来之势,已然是倍受冲击,如今又见这般机关巧妙之情状,便惊之不止。便有那心急的突厥王子,向身边坐着的太子承乾发问道:

“这又是什么东西?”

“此乃我大唐匠人新研之机法名唤地灵。方才那一番天降之舞,是为天德也。只因方才所献为祭总之后的再祭,天之舞,而如今一番所献,为三祭,地之舞。且请王子细观之。”

承乾心下得意,却又不能将之秘告之,便搪塞一番过了。

突厥王子欲再问,却闻得忽起长萧,琴瑟更合,只得停下来,与众人看向祭台之上。

只见台中,媚娘款款而行,立于中央那大鼓面之上,垂袖以待。

而稚奴便奉了宝剑,向前数步。二人先以大礼祭地,再以大礼祭大唐列祖,又以君礼叩太宗。

太宗含笑,遥授免礼,目光,却只放在倾国倾城的媚娘面上。

长萧再起,媚娘昂首而立,正巧辰时三刻,日光正射太极殿中庭祭台之上,耀得她一身金光火彩,正与那一身耀金雪衣,面容如玉的稚奴相互呼应,引得众人一时惊艳,庭内万人之数,尽鸦雀无声,痴痴观之。

长萧三起,媚娘足一点,鼓声便响,螓首轻扬,云披后甩,便又传小鼓邦邦。

稚奴闻鼓,挥剑而起。

媚娘但侧腰如月,稚奴便做青松立,两相互应。

稚奴但做长引剑,媚娘便慢舞云披,相应更合。

一番慢舞之后,众人已然是看得如醉如痴。

忽然,媚娘足下一点,凌空跃起,折腰数度,手中云披舞如疾星流风,抽动披尾所系小小铜铃,击打周围小鼓鼓心!

一时间,鼓声狂发,奔响如狂雷,铃声乱作,淋漓如暴雨!

稚奴便急起身应和,长剑舞得浑如一团银光,直裹了整个人周身,再不透半点水进去!

众人惊呼连连。

一白一红,在日光下,直如两团闪着金光的霞彩雪云,华贵高丽。

鼓声震地隆隆,剑气破空萧萧……

其隐隐透出那般威严沉默,巍然耸峨之意,让众人直如观高山大海,战栗不止,畏畏然生敬仰之意,难以名状!

不止是诸国使节,连文武百官,后妃诸王……甚至是长孙无忌与太宗,也看得目瞪口呆,呼吸繁乱!

太宗心中,更涌出一股莫名豪情,只觉天下再无不可去之处,不可行之事!

厚重……除了厚重,还是厚重。

与方才秦王破阵乐的豪情盖世,刚柔相济不同。

与那夜两心相合,情投意融的一舞不同。

此一舞,媚娘舞得嘴角含笑,只觉似自己双臂一动间,云披挥抖,均可引得天摇地动,日月无光!

此一舞,稚奴舞得眼角带喜,只觉如自己两脚落地时,剑锋响时,均可惹得千川改流,百岳移座!

此一舞,仅得二人,然却隐隐间,似有千军万马之意,隆隆而至!

此一舞,华美无端,然却蒙蒙间,似得天地之声,万物之意!

华哉,伟哉,美哉……

这一舞,只动得天下震动,大唐俱惊!

乐止,已然一盏茶的时光了。

稚奴与媚娘,俱是累得满头大汗,只依然一于台前,一于鼓上跪伏,等待太宗发话。

三祭过后,已然是该由太宗钦点接下来的曲目,以娱文武百官,诸国使节。

然而,他只是沉默地坐着,目光如炬地看着那两个人儿。尤其,是那一身红衣的女子,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让他不能移开半点目光。

不过,没有任何人催促他。

因为偌大的太极殿前,几万人,却依然半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只有那猎猎作响的旌旗,和众人繁乱至极,久久不能平息的呼吸与心跳。

太子承乾脑海中只响着刚刚的鼓点,响得他整个人都似要跟着那鼓点,魔怔一般,跳起来上前去,随舞一番,方能发泄胸中那股闷郁躁动不停的血气。

坐在一边的李泰,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只觉得那里跳得似乎要冲出一群狂狼疯虎来,狂啸长咆不止。

李恪在他身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面色苍白,觉得自己似乎依然处于那种威势镇压之下,不得呼吸,心擂如鼓,似是非得起来,与稚奴一较高下,才得痛快。

……

长孙无忌更是紧紧握牢了手中玉圭,浑然不觉玉圭竟然被握断了,刺得他流了一手的血。眼前,似又浮现当年自己随秦王李世民带人,孝衣孝甲,杀入长安城,杀得孝衣血红,杀得日月同悲,终以得报大仇的情境。他身上的颤抖,更是一直没有停下过。

……

太宗呢?

他的呼吸,一直没有乱,因他的呼吸,从媚娘鼓声起,便跟着一起一伏,再不曾停,身上每一滴血,也跟着那团火红影子,一起烧灼着身体,引得他无端渴望着,渴望能够再一次披甲上马,纵横沙场之中,豪饮烈酒,笑取敌首于千万敌将之前!

这股渴望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快,如此猛烈,几乎将他给整个烧了起来!

若不是每每此时,那团雪白如冰的身影,那张似极无忧的笑容,提醒着他,他此刻已然是大唐之主,已然是天下之王……

他只怕,就要忘记一切,抛下一切,策马扬鞭,上前掳了那红衣女子,奔出这太极宫,奔向那无尽的天涯海角……

哪里都成!

只要与她在一起,哪里都成!

只要日日看着她这般舞蹈,哪里都成!

忽然,他心下,冒出这般想法。

悚然之间,太宗才发现,自己竟然失了神,更居然为了一个不欲幸于自己的女子,一个自己视如孩儿的女子,动了这般疯狂的念头……

太宗心一紧,慢慢起身,暗暗清了嗓子,才道:

“我儿良剑,才人良舞,当真可现我大唐国威,天朝华彩!赏!”

一声令下,王德这才回过神来,扯着已然激动得变了调的嗓门,高宣太宗旨意。

而这一声,如同打破在场诸人哑然之咒,引得一片山呼万岁之声!

长孙无忌此刻,才于慌忙跪拜之间惊然发现,自己玉圭已断,双手染血,浑身,更是抑止不住的颤抖!

他……在害怕?

害怕谁?是这一个……还是那一个?

长孙无忌的目光,先悄悄落在那道红影之上,才又落于前面,那道雪白的,再熟悉不过,此刻却也再陌生不过的身影上。

心中,却是一片莫名其妙的震动……

他到底是在怕谁?

怕谁?

是夜,太宗大宴群臣,嘉贺今日祭天之功。

宴上,诸臣交口称赞今日祭舞之上,太子之巧妙安排,晋王之妙剑强舞。

只有长孙无忌,于一派欢欣之下,却隐隐透出一种烦忧之态来。

李泰乖觉,便含笑上前向其敬酒,回来之后借机又问无忌长子,自己表哥冲道:

“舅舅不乐,何故?”

见是这个最善察人言色的表弟兼小舅子,长孙冲放弃了隐瞒自己父亲心思的意图,道:“父亲今日说,稚奴日渐年长,该搬出内闱了。”

李泰闻言,便知舅父心意,想了想,笑对姐夫表哥道:“舅舅却是想得多了。稚奴这孩子,虽已近元服之年,却依然是个单纯孩童一般的心性,这一点,舅舅最知。”

“正因为他单纯,所以父亲才担心,他会被那些狐媚女子惹了,做些……”长孙冲再不语,李泰却道:

“此言差矣,那武才人一来,曾两次救稚奴性命。二来,虽年少轻狂些,却是个极自傲的——这盍宫之中诸妃皆知,直到现在,她也不欲承宠,此等自视清高的女子,最不会做那等事出来。”

“可越是这等女子,越在一朝动情之后,为情之一事,可为无数常人难为之事呀……”长孙冲叹道,又道:

“青雀,你莫告诉姐夫,说你不知昨夜之事。且看她昨夜那般手段。**之中,几人能得这样?”

“姐夫此言可是多心了。昨日之事,本就是那韦氏不该,如此这般,倒也该她受一次。再者,青雀于一日宫外某位大人的酒宴之上,曾听人言,这武媚娘如此傲不受君幸,却是因为心里存着一个人呢!”

“人?”

“正是,便是那位刘洎刘大人的幼子,刘弘业。当年此女与其幼子刘弘业两情相悦,然刘大人不喜,生生将之拆散。今日这般一舞,可舞得那刘弘业后悔不迭了……你且看便知。”

一边说,一边引得长孙冲去瞧向对面。

果然,刘洎面色不悦地瞪着的,可不正是自己那喝得烂醉的幼子,刘弘业么?

长孙冲看这刘弘业温和知礼,且面如冠玉,虽喝得醉了却依然一派翩翩风采不减。便笑道:

“确是像个潘安郎。只是那武氏既出身不高,自然无法嫁得与他为正室。那武氏狂傲至此,只怕也不肯为他做妾。现在却只苦了二人,一为君妾,一为君臣,当真是近如咫尺却远在天涯呢!”

两郎舅说笑一番,便又各自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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