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知足了，因为我有小海。小海从一出生就被抱走送给了二房去收养。我知道，是老家伙害怕我带坏了孩子。我也不怨他，毕竟他当时没有对我的孩子下毒手，让我在这个世界上还能留一个亲人，还能有一个人跟我的血管中流着同样的血。我偶尔能远远地看上小海一眼，自己的心里就特别的满足。

“我疼小海，小海也跟我亲。她二房的养母一生气就扯着嗓子骂他婊子生的。他一害怕就跑到我这里跟我睡。他天真地用胳膊撑着小脑瓜问我：‘九姨娘，什么是婊子生的呀？为什么我娘一生气就这么骂我？’

“我留着眼泪将小海搂进自己的怀里，哭着对他说：‘好孩子，不要管它。那是一句很难听的骂人的话。小海是个好孩子，你的父亲很优秀，很有才华，也很完美。你将来会跟他一样好的。’

“小海在我的怀中把脑瓜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对我说道：‘不，我也不喜欢爹爹。爹爹从来都不跟我多说话，我让他抱我他也不抱我。他不打我，也不骂我，就是从来都不理我。小海不要成为爹爹那样的人。小海要成为九姨娘这样的人，九姨娘是好人。’

“听了这样的话，全世界有几个当娘的不心碎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会落得如此下场？”师狄问道。

“要是就这样看着我的小海长大成人，我受多少委屈都愿意。就是让我死我也愿意。然而，顾祺那个老王八蛋，他也不知听了谁的谗言，在他死前对棠钧说，这个家的家产要棠钧和小海‘兄弟’俩平分。这个家暂时由棠钧打理，等到小海长大成人以后，在棠钧和小海之间，择贤而立，成为顾家的新家主。

“你们说说，这不是故意挑拨棠钧跟小孩的父子关系吗？！自从那个老家伙立了遗嘱，棠钧就再也不到我这里来了。那个段家小姐天天鼓动他跟小海争家产。一开始的时候，棠钧还不为所动，后来在段小姐的威逼利诱下，棠钧终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段小姐开始虐待小海，打他、骂他，不让他吃饭。终于……终于……”

那妇人泣不成声，师狄和苏沁不得不温言劝了一阵。

待那妇人情绪平静一些之后，又开始抽抽搭搭地讲了下去。

“这是我听丫鬟春红说的。我是这个宅子里对春红最好的人了。我不拿她当丫鬟，拿她当妹妹。所以，她也总爱来我这里聊天。我听春红说……小海被段小姐装在了一个麻袋里，用胳膊粗的棍子不停抽打。一直把小海活活打死。春红亲眼看到当天晚上段小姐交代管家来福把好几麻袋面粉厂的废油给拉到野外烧了。其中一个麻袋上血迹斑斑。”

“孩子被打死的时候，你的那个棠钧在哪儿呢？”苏沁冷冷地问道。

“不，你们不要误会。棠钧他很善良的。他没有参与毒打小海，他只是在一边坐着看，绝对没有打小海一下。”

“虎独还不食子呢？！这个男人为了争夺家产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害，真是猪狗不如！”苏沁愤愤地说道。

“不，你们不能这么说棠钧。他也有他的苦衷啊。后来棠钧一直跟我解释，说他是听了段小姐的谗言，他以为小海真的是我跟那个老东西生的。棠钧可爱我了，他说他看到小海就想起来那个老东西霸占我的时候，我受的罪。他跟我说，现在没有老东西了，他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他想要我，想要我真真正正跟他生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

“虽然没了小海我很心痛。但是我痛恨的是段小姐，不是棠钧。我很开心棠钧又回到我身边了，那段时间我天天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说的真是有道理的。当初那个老家伙来的时候，我连脸都懒得洗。可我的棠钧来的时候，我愿意早早起床把自己梳洗打扮好。

“我们又像以前那样，缠缠绵绵，你侬我侬。我们赤身裸体地在这间屋子里住着，一住就是四五天。及时行乐，随时随地行乐。我迫切地想要再生一个儿子，来弥补小海的离开给我带来的空虚和伤痛。

“然而突然有一天，棠钧再也不来了。不管我梳什么发式，不管我穿什么衣服，不管我用什么胭脂。后来问过春红我才知道，棠钧又娶了一个小老婆。春红说那个姑娘才十七八大小，腰也就一掐那么粗，可胸脯鼓得跟生过孩子似的。

“我天天托口信给棠钧，我想让他来跟我过鱼水之欢的日子，或者哪怕过来陪我说说话，或者哪怕再给我画幅画呢。我天天盼啊，盼啊。终于盼到有一次棠钧来后院，我赶紧上前拉住他的手，结果他一把把我甩开了。我哭着问他，是不是看我年来色衰，比不上年轻的小姑娘了。他生气极了，他打了我。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黄脸婆，老娼妇。说我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都丑成什么样了，还以为自己是十七八二十出头呢。

“我回到这间屋子，拿出了好久都没有照过的镜子，我发现我好像确实是老了。我的眼角开始有鱼尾纹了，我的脸有些松弛了，眼睛小了，眼珠也没有那么黑了。我害怕极了，我每天都守在镜子旁边，用不同的化妆品在脸上涂来涂去，希望有一天能够让自己的脸蛋变得像棠钧第一天遇到我的时候那样好看。

“不光化妆，我还想过别的办法。我听春红说高丽国有个名医，能够给人的脸上开刀，把人变小的眼睛给重新变大，把松弛的皮肤变得重新紧致，据说动了刀的，能年轻10岁。我拿出我所有的积蓄。托春红请来了那个高丽国的大夫。

“他在我的脸上动了刀子。把我的眼睛变大，脸皮拉展，鼻子垫高，下巴削尖。这些都很成功，直到有一天我重新站在棠钧的面前。他看到我的时候简直惊呆了。他又对我笑了。他说我真好看，让他想起来我们初次相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