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带了叶求知他们上船,已有一人在船首相候,那人向此人一点头,又冲船舱方向鞠了一躬,转身离去。候着的人便领叶唐二人来至船舱前,躬身道:“公子,人已带到。”
舱中有个清朗的声音道:“进来吧。”
叶唐二人进得船舱中,一个少年坐于当中,面容英俊,气质华贵。旁边是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的年龄,好奇地看着叶唐二人。少年另一旁下首,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叶求知上前道:“见过龙公子,在下二人不知此地乃是贵宫禁地,无意中闯入,万望恕罪。”
那中年男子道:“不对吧,伊河附近有弟子警戒,你们是如何能瞒过众多耳目,进入此间?”
叶求知见此人渊渟岳峙,气度非凡,不敢隐瞒,说道:“我二人在途中遇人围攻,使用穿行符才得以脱身,不想竟传到了这里,实属意外。”
中年男子点头道:“如此才说得通,你们是何派弟子?”
叶求知有了此前的教训,心道:“犀婴门不知目下的处境是否与我介赑门相同?我两家的名号可不能再报了。”想起一事,道:“回禀前辈,晚辈二人乃是青屏山弟子。”
那中年男子面容一肃,叶求知顿觉周围空气骤然凝重。旁边的小女孩道:“郭爷爷,你莫要生气。”
那中年男子脸上又是一缓,柔声道:“云儿乖,郭爷爷没有生气。”指着唐可儿,对叶求知道:“你莫非以为我青龙宫好糊弄,这女孩分明是水纯灵根,虽然真气被禁,但她这一身水性功法却非你们青屏山所能教得出来,如何会是青屏山弟子?”
叶求知暗呼要糟,他随口说了一个杨洲境内的门派,一时未计及唐可儿的灵根乃是单一的纯水灵根,根本不可能修习除水系之外的其它功法。脑中急转,说道:“前辈明鉴,本门修习的乃是五行之木不假,可门主夫人却是汵州人氏,师出千江门,唐师姐便是门主夫人的爱徒。”
中年男子道:“原来如此,我倒不知卢夫人竟是汵州人氏。”眼望唐可儿,又道:“这样的资质……”摇了摇头,未再说下去,转向那少年道:“天儿,这事你看如何处理?”
那天儿道:“既然他们是无心之失,不知者无罪,不如就此算了,郭爷爷,你看如何?”
中年男子道:“你是我青龙宫少主,一切你说了算。”
叶求知忙道:“多谢龙公子,多谢前辈,晚辈二人这便告辞。”
中年男子道:“且慢,你回去告诉你们门主,这‘万木同春大会’他不去也罢,去了也不要掺和在内。我见你们青屏山名声尚可,才好意提醒一句,他自行掂量。”叶求知连连称是,退了出来,立即远离此地。
离伊河不远,有一座山城,他们到了城内,叶求知先将唐可儿安顿在客栈中,便去雇车。来至街上一转,瞥见临街有一气派的楼阁,与众不同,门前甚是冷落,行人到了此处都极恭谨。他往里面一张,卖的竟不是普通之物,而都是符篆法器等。他心中一动,忖道:“我们此刻在杨洲北部,而翠微山在杨洲东部,两者相距甚远。依我们的脚程,如此过去实在太过缓慢,被那黑袍之人擒住又耽搁了几日,现唐师姐又受了伤,晚上不能赶路,翠微山不知几时方到,何况前路凶险,不如借用传送阵过去。此举虽然有些行险,但总好过延误了唐师伯。”心中主意已定,走进楼阁中。
楼中也无顾客,只有一个伙计,见了叶求知进来也不招呼,懒懒地倚在柜台上。叶求知假意浏览了一番,走到伙计面前,取出一块灵石递了过去。那伙计一看,接了过来,满面堆笑道:“客官,你有何吩咐?”
叶求知道:“我也不买东西,只与你打听个事,你们此处可有传送阵?”
那伙计道:“我们王家在城中便有,客官灵石若够,尽可借用。”
叶求知道:“麻烦你指下路。”
那伙计得了好处,眉开眼笑,当下说明了路径。叶求知依言前往,来到一处大院前。院门有人把守,叶求知上前道:“在下要赶远路,需借贵处的传送阵一用,还望通行?”
那守卫看了叶求知一眼,见他孤身一人,年纪幼小,心中微感诧异,但江湖上每多异人,倒也不敢小瞧,把身一让,让他进去。叶求知刚走进院中,便听有人粗声粗气道:“刘老二,老子来过多次了,从未听说传送之前还要验明灵根的?”
有个家丁模样的人道:“这是家主最近吩咐的,你老姜如有疑问,大可去问我们的家主去。”
老姜粗声道:“那倒不必麻烦他老人家了,你们莫非最近改了规矩,以灵根计费?老子灵根不好,是不是要多收老子几块灵石?”
叶求知听到此处,心中咯噔一下,退了出来。来到门口,对守卫赔笑道:“我要到的地方颇远,灵石带得不够,等改日凑足了灵石再来。”
那守卫一听,顿将之前的小心之意收起,喝道:“你来我们王家消遣吗?没有灵石也来,快滚。”
叶求知回到客栈也不多留,携了唐可儿便走,在别处找到第二家传送阵,一打听,与此前一样,莫名增添了验证灵根一项,第三处第四处仍是如此。叶求知哪敢再乘,他不明何以突然之间传送之前要增添如此一项,未免太过离奇了些,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不敢断定此事与己有关,但还是小心为上。
这日,马车正行间,忽听到前面一片喧哗声。叶求知掀帘看去,就见许多百姓牵着牲口,扛着家当,狼狈匆忙而来,一副逃难的模样。队伍来到近前,有人喊道:“快回头,快回头,前面有个仙人得了失心疯,全身是血,淹了好多庄稼,杀了许多人。”
车夫一拉马头,欲掉转回去。叶求知道:“前面绕行即可,不必回头。”
车夫道:“小兄弟,你不晓得厉害,仙人们腾云驾雾,上天入地,你哪跑得过他们,他此时在东,一会儿在西,要是撞上了哪还有命在。听我一句劝,等过两日,我再送你。”
叶求知哪能耽搁,掏出一锭银子,道:“你把这车让给我?”
车夫惊道:“你们不要命了?”
叶求知手上略一用力,递了过去,说道:“我们不怕。”
那车夫一看,银锭上五个指痕深深地印在上面,吓了一跳,赶紧跳下车,向他二人拜了拜,随逃难人潮而去。叶求知一抖缰绳,催马儿绕过前方,远远地兜了一个大圈子。两人行到快要天黑,停下车来。叶求知打了两只野味,去溪边清理,唐可儿则在车中歇息。叶求知到了溪边,尚未清洗,就见到一件奇事,只见许多鱼虾络绎而至,聚拥在水下深处,好似那里有什么它们喜爱之物,争相往前簇拥,唯恐落后。叶求知心中奇怪,运足目力去看,视线透过鱼虾,射至该处,那里却空无一物。
这时,唐可儿从车中下来,像是循着什么过来,说道:“好奇怪,有股灵气从溪边传过来。”走到近前一看,见到这幅奇景,喜道:“这下面恐怕有什么宝物,叶师弟,你快下去捞起来。”她重伤之余,仍不失往日本性,见奇心喜。
叶求知却未感到有灵气,自知根骨较唐可儿为差,远非她的水德之体可比。她此时既感灵气,定然是水灵气无疑,难怪水族聚集于此,想来是这灵气吸引它们而来,难道下面真有宝物不成?说不定能治好唐师姐的伤也未可知。叶求知想到这儿,心中一喜,正要依言下去。突然变故陡生,水下人影一闪,一个人蹿了上来,抓住了唐可儿。此人只剩半片身子,血肉模糊,好不恶心可怖。叶求知离此人近了,才觉阵阵灵气从此人模糊的血肉里泄了出来。
唐可儿骤见这么一个可怖的半片人抓着自己,心中一惊,顿昏了过去。那人抓住唐可儿,便吸她体中真气,这女娃儿是水德之体,吸了她的真元或可低过外泄之气,甚而可助自己疗伤。要知水最利万物,若得水德之体相助,自己这垂死之伤说不定便能挽救。
哪知他一吸之下,竟吸之不动,这女娃儿的丹田赫然给人封住了,纵是他全盛之时也不一定能撼之得动。但他骤见一线生机,岂甘就此放手,拼最后一搏也要冲开此禁锢,当下运全身之力向唐可儿的丹田冲去。
叶求知见唐可儿危急,劈手一掌向此人击去,那人竟不避不闪,坦然受他一击。叶求知掌力触及此人,幡然反弹,只震得他手臂欲折,血气翻涌。叶求知大惊,这人半边身子没了,犹强如此,足见他修为之高。取了凝血冰牢符在手,又怕波及唐可儿,迟迟不敢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