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之后,陆离与范子旭便要去玄武山,范嘉志极不愿,又是撒泼又是打滚,惹得范子旭微微气恼,厉声道:“嘉志,不许这样胡闹!”
焕焕忙调解道:“嘉志还是个孩子,难免任,师兄,还请不要太在意了。”
刘兰芝将范嘉志护在怀中,知晓是范嘉志做的不对,便未辩解,只是拍着范嘉志的背轻声安慰。
范子旭只好说道:“嘉志,你在这里我才放心。我和折柳二人武功如此之高,不会有事的。”
范嘉志耍过子,才终于安静下来,转过头,咽哽道:“那你快去快回。”
陆离与范子旭点了头,出门而去。
化子墨送他们到楼下,驻足于门槛远望,直到二人彻底消失在人群中,才回上楼。
二人行至无人处,相望一眼,一跃而起,踏着清风狂奔而去,过不一盏茶的时间,四脚便已踏在上山路上,再过一会,便踏上了首峰。
他们小心翼翼走着,尸体俱在,未有变化。范子旭将四周仔细打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认无人,才将黑剑无名插入土中,蹲下子察探尸体状。
陆离撕开裹着尸体的黑衣,将衣袖拉起,与范子旭说道:“师兄,你看!”
范子旭转头望去,但见手臂涂满泥土,肮脏邋遢。
陆离道:“丐帮弟子长期混迹于市井街巷,为博同或是掩人耳目,常将自己打扮得十分可怜,蓬头垢面或是脸色憔悴,在手臂脸上涂些灰泥之类也就不足为奇。”
范子旭点了点头,却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向那具尸体靠近一步,细细观之,只见臂上泥土有薄有厚,似匆忙抹上去的。他往食指吐了些许唾液,在臂上轻轻擦拭,搓去泥土,露出浅色皮肤,虽称不上细腻,倒也颇为光滑。
“折柳你看。”
陆离见此,不知晓他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师兄,你发现什么了?”
范子旭说道:“丐帮常年在外经受风吹晒,皮肤定是黝黑粗糙,而此人虽看似邋遢,掩在泥土之下的皮肤却是光滑的很,显然未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晒。”
陆离道:“师兄的意思是,他不是丐帮弟子?”
范子旭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手臂收于袖中,兴许说明不了什么。”他便扯下罩住头部的尸体,如法炮制,脸上皮肤虽不如手臂光滑,远远称不上粗糙,只是有些沧桑枯萎。
陆离道:“脸部在外,是遮不了的,而他脸部皮肤如此洁净,说明绝非丐帮弟子?”
范子旭点头,眼光扫过,定在厢房之前的单独尸体上,起走去,将那人面罩扯下,见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究竟是谁。“折柳,你过来看看。”
陆离走去,见到余哲宁,亦是吃了一惊,“这不是...”却也想不起来。
范子旭道:“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吗?”
陆离点了点头。
范子旭盯着余哲宁紧闭的双眼片刻,在他上摸索起来,从裤袋中搜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哲宁,带上二十弟子,乔装成丐帮模样,连夜赶往施州卫,将玄武山山顶之人诛杀殆尽。
他将纸递给陆离,陆离一眼扫过,说道:“原来此人名为哲宁,却不知姓什么。不过无碍,我们只需去到施州卫城中随便寻一丐帮弟子问问便可。”
范子旭摇了摇头:“丐帮弟子为何要告诉你?况且,眼下正值非常时期,无论何门何派都是防范的紧,若此人是正派之人倒还好,若是与丐帮有过节的门派,我们可就惹祸上了。”
陆离深思片刻,点头说道:“师兄果然考虑周到。不过,我们仍有一人可以询问。”
范子旭道:“鬼仙医。”
陆离道:“正是!鬼仙医虽然长住施州卫,找他看病的人不会少,相信他知道些什么。”
范子旭道:“只好这样了。”说完便站起子,转头扫视,见十几具尸首歪歪斜斜躺在地上,而周血已然干涸,如鲜红薄冰。偶有清风吹过,黑衣微微鼓动,好生凄凉。“折柳,他们已死,却只能曝尸荒外,未免可怜,我们将他们埋了吧。”
陆离点头,二人各扛了一具尸体,送往东面山林,在林中挖了一个坑,将尸体扔入坑中,如此来回十一趟,二十一具尸体皆入了土,也算安眠了。
二人将手洗净,又换上一干净衣服,这才下山,回一指仙前不忘买四串糖葫芦,范嘉志等人见到糖葫芦自然欣喜,拥上来接过糖葫芦啃食。
刘兰芝道:“子旭,山顶况如何?”
范子旭道:“一如我们下山前的模样。我和折柳查看了尸体,那二十一人并非丐帮弟子,其中实,还得请教鬼仙医。”
焕焕发现陆离上所穿衣物与去之前有所不同,便说道:“折柳,你这衣裳...”
陆离低头望了一眼,微笑答道:“你还真是细心。我们上到山顶,见尸体曝晒在外不胜凄惨,便将他们埋了。不论他们生前如何,死后便成了一堆烂,再无反抗之力,倘若我们置他们于不顾,他们未免可怜。”
范嘉志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说道:“爹爹,你怎么不叫我们一起掩埋?”
范子旭见他吃的津津有味,又有了坏主意,狡黠一笑,向范嘉志走了几步,说道:“你想...”才说两字,刘兰芝便捂住了他的嘴巴,嗔怪道:“子旭,你又要来。”
范子旭笑着将刘兰芝的手拿开,“不说了不说了。你们先在屋内休息,折柳,我们去寻鬼仙医。”
忽然自屋外传来鬼仙医森森的声音。“鬼仙医很忙,没空见你们。”
陆离与范子旭相视一笑,走去屋外,向鬼仙医齐齐拱手行礼。陆离道:“鬼仙医,我们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鬼仙医双手背在后,懒懒地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晓。”
陆离愣了一愣,说道:“可我们还未开口询问。”
鬼仙医哼了一声,十分不耐烦,“我说不知就是不知。”虽这样说,却不转离去。
范子旭便直截了当问道:“鬼仙医可知哲宁是谁?”
鬼仙医道:“崆峒派倒有一个余哲宁,你们找他做什么?”
“崆峒?”范子旭顾自低喃一声,“江湖中可还有人名为哲宁?”
鬼仙医冷冷道:“江湖之大岂止方圆万里,我怎会全部知晓?”
范子旭便向鬼仙医俯行了礼,“多谢鬼仙医。”与陆离一同进了隔壁屋中,仅剩鬼仙医仍在走廊,孤寂一人。他双目凶狠,咬牙切齿,折重重蹬着地板下楼去,进到一楼后屋之中,才从后掏出一支五色奇花,狠狠摔在地上,用脚踩踏,低声骂道:“该死的陆折柳,给脸不要脸!”踩过三脚,却狼狈地将碎了一地的花枝花瓣捡起,捧在手中,怔怔地望着碎花出神。
陆离与范子旭独处一室,屋内虽光明,却是死气沉沉。铁窗照得进阳光,却散不了忧虑。过不一会,陆离先开口说道:“师兄,余哲宁是连州门下的崆峒弟子。想不到他竟如此憎恨玄武门。”
范子旭应道:“嗯,他与我们的梁子自青龙偃月刀入他手后便结下了,前几更是孤寻上山顶,却未能找回颜面,对我们便是愈加仇恨。”
陆离道:“那我们将崆峒弟子的尸体埋在山顶,会不会反被利用?”
范子旭摇了摇头,说道:“人已死,他应该不会毒到那种地步。”
陆离点头,叹了一口气,忽说道:“既然他们皆是崆峒弟子,应当使拳,怎会用剑将你们伤成这样?”
范子旭道:“余哲宁虽是崆峒弟子,我看其余二十人并非如此,大约是西域之人出现之后才投入玄武门的。故那二十人剑法了得,而余哲宁只能趁我不备偷袭,却也失败了。”话毕,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回屋吧,不然嘉志又该闹腾了。”
二人便回了屋中,陆离依是面带愁容,焕焕问道:“折柳,你怎么了?为何愁眉苦脸?”
陆离转头向范子旭望了一眼,说道:“我在想,待巫泽伤好之后,我们是再回玄武山还是另寻他地?毕竟经历如此,我有些放心不下。”
范子旭点了点头,抬手轻抚范嘉志脑袋,温柔说道:“嘉志,你觉得呢?”
范嘉志不假思索道:“不走,我们便在山顶上!爹爹和折柳叔叔都在的话,坏人是没有办法伤害我们的!”
范子旭便笑了。
陆离仍是担忧,望向化子墨,“子墨,你的想法呢?”
化子墨道:“我也想继续住在山顶,那里是我们的家。”
陆离亦笑了,说道:“那便...”
巫泽抢道:“师兄,你还没问我!”
陆离道:“巫泽,你觉得呢?”
巫泽意气风发,双手握拳置于前,大声道:“当然是住在山顶,重振玄武门雄风!”
陆离道:“秦良?”
秦良道:“我也想留在山顶。”
焕焕刚要开口,陆离便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在哪,你就在哪。”
众人皆笑了,其乐融融。
崆峒派。
连州练拳回来,拦下一路过弟子,问道:“哲宁回来了没有?”弟子抱拳行礼,恭恭敬敬答道:“大师兄还未回来。”他点了点头,独自回到十方,心想:哲宁大约是死在山顶了,以陆折柳与范子旭的本,虽哲宁要杀他们,却也不愿与死人过不去,大约是就地掩埋了。如此也好,算作我的一个筹码,以后定有需要。
而他心中竟无半点悲凉。